上一世他就是被人蒙在鼓里，遭人欺骗才落得客死他乡的下场。
或许这一世……
何寻岭抬眸看向方许，琥珀色的眼眸染上几分悲戚和怜悯。
他知道了所有真相，他身边还有人陪他一起，那他就不会走向那极端的绝路。
何寻岭选择将事情和盘托出。
包括他们所掌握的进展，他所获取情报的来源。
但何寻岭还是选择隐瞒了蒋时卿和蒋成天的关系。
作为一个成年人，一个活了快三十年的人，他懂得揆情度理，他能分辨出人的真心，他也会利用人心从而使得利益最大化。
可是年少的他是不会的，他们还未经历过人情世故只本着真心去看待这个世界。
小宝和蒋时卿本来就不对付，他要是说了，那他只会以为蒋时卿不怀好意。
可实际上真正不怀好意的人是他。
他最开始的计划是利用蒋时卿事成之后再把他踹开的。
只不过现在……
“所以这些天，哥会经常跟他单独待在一起吗？”方许紧紧盯着何寻岭的眼睛。
认真严肃警惕，仿佛他盯着的是唾手可得的猎物。
对上那样的目光，何寻岭心中一凛，视线一转躲开了目光，“也没有很经常吧，偶尔回家路上交换信息的时候会独处而已也就是碰个面的事。”
何寻岭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指尖已深陷掌心，生理上的痛不及心上的痛半分。
“可，可这些你都没有告诉过我。”
方许低着头不敢让何寻岭看见自己的眼睛。
单独在一起……凭什么！
那么多天他都只能通过视频见到哥，可他却能面对面看到……
凭什么？凭什么！
“啊？”何寻岭也没想到返故乡是在意这个，“那不是你没问吗，再说了我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说的事情所以就没告诉你。”
“那哥以后能不能都告诉我，告诉我你都跟谁单独在一起，去了哪，干了什么。”控制好情绪，方许才敢抬头。
不是询问而是陈述，不是恳求更像要求。
望着那有些发红水润润的眼睛，何寻岭愣了片刻，直觉危险。
可眼前明明就是他最亲爱的弟弟，最亲爱的自己。
可他为什么觉得……
小宝有些不对劲呢？
他跟谁在一起，又跟谁歹毒在一起干了什么有必要告诉他这个还在上学的孩子吗？
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样？
手仍紧紧攥着，方许在等何寻岭的答案，等他想要的答案。
可似乎……他是等不到了。
“我是怕，怕你出什么意外而我在学校却，”说着，少年已经带了哭腔，“我却一点都不知道，我怕你出事，我怕我是最后一个知道你消息的人……我，呜呜呜……”话没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虽说这多少听起来不像什么好话，可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他确实有点容易出意外了。
何寻岭没想到方许这样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只觉得心揪得生疼，把人揽进怀里，一手抚住背，一手摸着头，咽下喉间的苦涩轻声安抚着，“好了好了，哥怎么会轻易有事呢？”
“再说了，我平时见的人不是客户就是同事，有时候要见好几个人哪能次次都跟你说，要是真那样岂不是要把我累死？”
话刚说完，怀里的人抓住衣角，哭声更大了。
感受到胸前已经濡湿了一片，滚烫的泪水好像浸湿入了心，何寻岭只觉得心里又酸又涩又涨。
他总是拿他没办法。
“好好好，以后你要想知道我就告诉全都告诉你好不好？不哭了不哭了，我保证会尽量让自己不出意外的好不好？”
“那我能不能跟哥一起睡。”方许顺着杆子往上爬。
少年仰着头，脸上满是泪痕，滚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在灯光下闪着光越发显得晶莹剔透也越发衬得少年楚楚可怜。
何寻岭轻拧眉心，心疼地替方许擦拭眼泪没有说话。
没说话就是等于默认。
方许一下抱紧何寻岭的腰，头埋在怀里，声音闷闷的，“我不管，我就是要跟哥一起睡，以后我回家都要跟哥一起睡。”
——
天亮堂堂的，少年醒来时是满面春风，不用说，他自然是睡在何寻岭的床上。
军训结束正好周末，他缠着何寻岭两天，本来何寻岭的计划也没有实施。
方许只在家呆了两天，幸福的周末转瞬即逝，他还得回去上学。
等到晚上吃完饭，方许还不想走。
“你自己不是说明天有早课，今天你不回学校明天怎么上课？”
何寻岭见方许磨磨蹭蹭不愿意走的样子有些头疼。
这小子一直在家他还怎么调查？
那种地方又不是小孩子能去的。
他还指望着他能好好上学到时候真能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律师呢，可你看那赖在沙发上看着他的人像是能成为那样的人吗？
这小子现在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男人隐隐有一丝不耐，方许瞬间坐起身，软了话音，“好好好，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委屈妥协的声音像极了被主人家抛弃的可怜小奶狗。
何寻岭闭眼无奈叹了口气。
“走走走，走哪去？这是你家，我是让你上学又不是赶你出门。”
“那哥以后不要让别人来我们家。”义愤填膺的语气。
何寻岭不明白方许又突然来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尤其是那个人，”方许指向对面窗户，直抒胸臆，“我不喜欢他。”
“……”
想到前天一顿饭鸡飞蛋打似的，何寻岭无奈扶了额。
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怎么这两人就不对付上了呢？
他忘记了三个月前他也是看蒋时卿哪哪不得劲。
见眼前人气鼓鼓地看着他，何寻岭妥协，“行行行，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他踏进我们家一步好不好？”
“也不能去他家。”方许乘胜追击。
这是得寸进尺。
“……你……”
何寻岭刚要劝导方许他这样是不对的，就听到少年低沉隐忍隐隐染了几分哭腔的声音。
“好吧好吧，就当我刚刚说的都是无理取闹好了，我知道我在哥心里的地位已经不重要了，那我以后都住学校不回来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果然哥不爱我了，果然我在哥心里什么都不是……”说着，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朝门口走，看着倒真有点像是被抛弃的小狗狗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的样子。
“哎哎哎，”何寻岭觉得心一梗，赶紧拉住了要走的人，“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吧？”
家不能去，难道还不能去其他地方吗？
他就不这小子不在他身边还能管得了他？
刚才还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珠一转，嘴角勾起的笑很快消失。
“那哥你送我去上学吧？”
男人对上的是水汪汪发亮的笑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