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律?”孟晓絮摆好饭菜却见病床上的人目无焦距还在发呆,不禁唤了一声。
那脸上带着淡然笑意的男人听到旁边有人出声下意识应了一声:“怎么了?”
陌生的声音脱口而出,方许回神,眼底却闪过一丝茫然。
听到温柔的声音,孟晓絮不知怎么就松了一口气。
虽然说何律是失忆了,可他下意识的举动还是从以前一样。
孟晓絮递出筷子,声音同样温柔:“可以吃饭了。”
筷子双手递出,方许一时怔然。
那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被如此对待过。
如同一个正常人,可以正常说话,吃饭,什么都不用担心,不用害怕。
那重生的喜悦又重新升腾起来。
虽然他不再是方许。
可是他重生在十年前,还是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
那就是说二十八岁的他和十八岁的他在同一个时空同一个世界里。
如今他重生,就相当于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
而且,他现在的身份……是律师。
从前的方许最讨厌的职业就是警察和律师。
可现在……
方许心底闪过一丝冷意,那一向温和的眼眸不自觉露出一丝狠厉阴冷。
如果从前他报仇的方式是伤敌一千自损百八。
那么这一世……他是不是有可能借着这个身份堂堂正正让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是不是就可以阻止曾经的自己傻傻地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想起前世种种,方许只觉得心底涌起一阵恶寒,身体里的那股狠厉劲不受控制地钻了出来。
男人微眯眼睛藏住了眼底的杀意。
这一世,他不会再让自己自投罗网,更不会让自己跌进那黑暗无光的世界里了!
“何,何律?”见人迟迟不接筷子,还不知道因为想起什么周身都散发着可怕的气息,孟晓絮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眼前的人目光就落在她手里的筷子上,可不知道为什么,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杀父仇人一般带着满满的恨意。
一向待人温和,谦逊有礼的人此刻却莫名地让人发怵,孟晓絮努力控制不让自己的手抖,只安慰自己全部都是错觉罢了。
可眼前的人仍然没有应声。
就好像……失忆了的何律被人夺了躯壳。
明明还是同样的身体,却完全换了一个人。
很陌生很陌生,比从前让人捉摸不透的何律还要陌生,甚至骇人!
“何律师!”孟晓絮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以吸引那正在发呆的人的注意。
她怕再这样下去,她就有可能被眼前这个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何律给“沙”喽。
“嗯?”耳边猛然响起如惊雷一般的声音,方许这才回过神。
他抬起头,带着几分茫然的琥珀色眸子仍然是温和的充满善意的。
好像刚刚一切都只是孟晓絮的错觉。
“你是在叫我吗?”方许平静出声。
他现在已经能听着这陌生的声音毫无波澜了。
虽然仍觉得别扭,可这温柔如春风般的嗓音可比他之前那抽烟抽的破五二嗓好听多了。
“嗯。”孟晓絮见一如寻常的何寻岭,压下心底的怪异感点了点头。
“不知道这些合不合您的口味,但您的伤还没好,吃清淡一点的会好的快一些。”说着,还将筷子又往前递了递。
孟晓絮并不清楚何寻岭的口味。
只是那么久大家一块儿吃饭,也大概能看出来他口味比较清淡,没什么特别忌口的。
也是现在比较晚,外面没什么卖的,就算有些摊贩卖的也都是比较油腻的东西,根本不适合病人吃。
她也是在附近找了好久才找了一家粥店。
方许见眼前的小姑娘对他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眉眼也染上了几分认真。
他接过筷子,认真道谢:“谢谢。”
男人看着眼前虽清淡但也胜在丰盛的几个小菜,在孟晓絮的注目下笑着吃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他抬头看向孟晓絮,眼角含笑,“那个,其实你应该也比我小不了几岁,不用一直您您您的,这样太客气了些。”
方许从前哪听到过别人称呼他用“您”的?好听点的就是老大、大哥,要不然就是名字带个“哥”,至于难听的……
那自然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不提也罢。
“你要不然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好了,或者像之前那样叫我何律也行。”
方许已经开始适应何寻岭的身份。
毕竟时间紧迫,他必须赶快适应。
可他仍然不习惯别人对他毕恭毕敬的。
虽然以前他是个小头头的时候,手底下的小弟也对他毕恭毕敬的,可那都是迫于他的淫威。
他知道,私底下,那些人都对他不屑一顾,甚至背后朝他吐唾沫骂他是被千人骑上不了台面的破烂玩意。
当然,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不是真的。
有些人说到他面前,他直接把那人牙打碎了。
可嘴长在别人身上,他管不了,也管不过来。
所幸他的拳头够硬不要命,那些人也不敢真在他面前说什么。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生也就浑浑噩噩过完了。
人嘛,何必这么较真?
可现在不一样了。
老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一次重生改变人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