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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黎明前的至暗时刻。

天地间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捂住了口鼻,充盈着令人窒息的死寂与湿漉。浓得化不开的乳白色湿雾,从沱江永不疲倦的水流中、从岸边无数星罗棋布的水洼里、从每一片吸饱了水分的树叶和腐殖层中蒸腾、弥漫、汇聚,最终形成了一片浩瀚的、粘稠的雾海。这并非北地那种干爽凛冽的寒雾,而是川南冬日特有的、饱含阴冷水汽的怪物,它吞噬光线,扭曲声音,将整个世界压缩在方寸之间。视野被严格限制在不足百步,连对岸的轮廓都只剩下一个模糊、晃动、如同海市蜃楼般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复杂而令人不悦的气味——江水的腥臊、泥土落叶腐败的酸朽,以及一种能穿透衣甲、直刺骨髓的阴冷。在这片绝对的视觉牢笼中,唯有沱江那低沉而固执的呜咽流水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仿佛是大地在黑暗中发出的、永无止境的叹息。

雒江亭上游那片被临时平整出来的滩涂,此刻成为了这场隐秘行动的心脏。参谋尉驷展现了其高效的事务能力,一夜之间,他动用了一切手段,征集、调度甚至强行征用了数十艘大小不一、形制各异的船只。粗糙笨重、却能承载重物的平底渡船;狭长灵活、利于穿梭的舢板;甚至还有一些在之前小规模冲突中缴获的、船身布满僰人诡异雕饰的狭长独木舟。它们如同被驱赶的牲口,密密麻麻地挤在浑浊的江岸边,在浓雾中显露出沉默而狰狞的轮廓。

渡口处,火把被艰难地点燃,但那光芒在厚重的水汽面前显得如此徒劳——昏黄、微弱,仅仅能在咫尺之内,勾勒出人影和船体晃动的、边缘模糊的剪影。光线无法穿透迷雾,反而被雾气反射、散射,营造出一种如梦似幻却又极度压抑的氛围。兵士们像一群沉默的工蚁,在军官们刻意压低的、带着焦躁的催促声中,将一批批闪烁着冷光的铠甲、用油布仔细包裹的弓弩箭矢、以及维系生命的粮袋,搬运上摇晃的船只。金属与木板的碰撞声,士兵沉重的喘息声,军官短促的指令声,所有这些声音都被浓雾吸收、软化,变得沉闷而压抑,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

章夫亲自来到了这片被迷雾和紧张笼罩的渡口。他没有穿戴那身象征主帅威仪的全套铠甲,仅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戎装,外罩的玄色大氅边缘很快被无处不在的水汽浸透,染上了更深、更沉的湿痕。他没有打扰尉驷的调度,只是沉默地站立着,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眼前的一切。他看到了正在一条较大渡船船头屹立如铁塔的罗琨伦,也看到了岸边那些集结待发的、加强了他最信赖的中军标营精锐以及罗琨伦本协主力的近五千士卒。

这些即将渡江的士兵,脸上大多看不到出征前常见的亢奋或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极度警惕与某种隐秘渴望的复杂神情。他们是百战老兵,深知战争的残酷,但也同样明白,这种脱离主战场的“清扫”任务,虽然危险,却往往意味着丰厚的、不受严格军纪约束的“收获”。那种神情,是野兽踏入未知猎场前的谨慎,更是嗅到血腥味后难以抑制的嗜血与贪婪。他们检查着自己的兵刃,整理着行装,彼此之间很少交谈,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沉默中流淌。

“将军,”尉驷终于注意到了章夫的存在,连忙小跑过来,额头上不知是汗水还是雾气凝结的水珠,他压低声音汇报,“船只、人手已基本齐备,渡江序列按您的要求,先锋、本队、骑兵、辎重依次进行。只是……只是这雾气实在太重,对岸情况完全不明,是否……是否稍待片刻,等天色亮些,雾气散开再……”他的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不能等!”章夫斩钉截铁地打断,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正因为雾大,才是最好的掩护!僰人熟悉山林,像猿猴一样在树梢间跳跃,但他们不是水族,对江面的掌控远不如我们!这天赐的浓雾,就是遮蔽我们行动最好的帷幕!”他随即向前半步,几乎贴着尉驷的耳朵,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耳语,却字字千钧:

“尉驷,渡口这里,就全交给你了。不仅仅是眼前的渡江,后续对岸登陆点的巩固、临时码头的扩建,还有……即将在这里常态化进行的‘特殊物资’交易,你都要多费心。”他特意在“特殊物资”上加重了语气,“务必,务必保护好那些可能会前来‘采办’的公公们的人身安全,维持好交易秩序,厘定好价格章程。这些人,我们眼下得罪不起,未来的许多‘方便’与‘财路’,也很大程度上系于他们之手。你明白其中的利害。”

尉驷心中一凛,他完全明白章夫所指——那即将从江东掠夺而来的人口,特别是青壮与孩童,将成为与王庄太监乃至成都“五科”干事交易的重要筹码。这不仅是军事任务,更是一项牵扯深远、利益巨大且敏感无比的政治与经济使命。他深吸了一口湿冷的空气,郑重抱拳,声音沉稳:“末将明白!将军放心,尉驷定当竭尽所能,确保渡口畅通,市场有序,绝不让任何环节出现纰漏!”

章夫点了点头,对尉驷的能力,他此刻是信任的。他不再多言,迈步走向罗琨伦所在的那艘主船。

船只随着水波轻轻晃动,罗琨伦全身披挂,铁甲在昏黄的火光与乳白雾气交织的光线下,泛着幽冷潮湿的光泽。他像一尊铁铸的煞神,矗立在船头,目光似乎已经穿透浓雾,落在了对岸那片即将被血与火洗礼的土地上。

“琨伦,”章夫来到船边,仰头看着这位心腹爱将,“江东边风大浪急,地形不明,多加小心。”他的叮嘱简单直接,随即语气转为冰冷肃杀,“记住行动要旨:遇有组织的抵抗,则坚决歼灭,不留后患;遇粮仓畜圈,则尽数夺取,颗粒归仓;遇当地土着,则甄别抓捕,充作奴工!行动务必迅猛,速战速决,切忌贪功恋战,深入险地!”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已将中军马队全部加强于你,有此千骑在手,进可撕裂敌阵、扩大战果,退可掩护步卒、快速转移。在东岸那些相对开阔的河谷地带,骑兵便是制胜关键。你们的任务是清扫与掠夺,是放血,不是占领。一旦达到目的,或遭遇不可控风险,立即押送物资人口返回江边码头!”

“将军放心!”罗琨伦抱拳,脸上横肉在跳动火光下显得愈发狰狞可怖,眼中燃烧着征服的欲望,“有这几千如狼似虎的精锐,又有千骑策应横扫,沱江东岸那些散落的蛮村土寨,不过是待宰的羔羊,挡车的螳臂!末将此去,定将他们像梳理头发一样,从头到尾,梳理得干干净净,连一粒多余的粮食,一个能拿动武器的男丁,都不会给他们留下!”

章夫不再多言,只是伸出右手,用力拍了拍冰冷潮湿的船帮。木头发出沉闷的回响。罗琨伦会意,最后对章夫重重一颔首,猛地转身,面向江岸和麾下部队,运足中气,发出了压抑却如同闷雷般的低吼:

“登船!出发!”

命令如同投入静水中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早已准备就绪的兵士们开始行动,沉默而迅速。他们踩着跳板,依次登上指定的船只。小船轻灵,吃水浅,在船夫熟练的操控下,如离弦之箭般率先射入雾中;大船稳重,载重多,兵士们密密麻麻地蹲坐其中,兵刃倚在肩头,在军官的指挥下,船夫们喊着低沉的、富有节奏的号子,用力撑开长篙,或是奋力摇动船桨。船只相继离开岸边,如同一条条从沉睡中苏醒的黑暗水兽,悄无声息地滑入那翻滚不休的、牛奶般的浓雾深处。

船影迅速被白色的混沌吞噬,肉眼再也难以捕捉。只能依靠耳朵去追踪——那细微而持续的划水声,船底破开江流的哗哗声,以及偶尔从雾中传来的、被距离和水汽扭曲了的、短促而压抑的指令声。这一切声音,共同编织成一支诡秘而令人心悸的渡江序曲。

章夫不由自主地登上渡口边一块稍高的岩石,极力向对岸眺望。然而,任凭他如何凝神,目光所及,唯有那仿佛亘古不变的、翻滚不休的乳白色雾墙。这雾气,此刻成了他意志的延伸,遮蔽了行动,也遮蔽了即将发生的残酷。他的思绪仿佛随着罗琨伦的部队一同渡过了江,仿佛看到了登陆后,训练有素的汉中军如何像一把无情的铁梳,一遍遍梳理那些宁静(或许也并不宁静)的村庄——火焰冲天而起,点燃干栏式的竹木楼屋;兵刃的寒光闪过,带起凄艳的血花;惊恐的哭喊与绝望的哀嚎在清晨的空气中交织;粮食被搜刮,牲畜被驱赶,男人被捆绑,女人和孩子被像牲口一样集中看管……所有这些想象中血腥而混乱的场景,都完美地隐藏在那片厚重的、令人不安的、同时也是绝佳庇护的白色帷幕之后。

他特意加强给罗琨伦的中军马队,那近千骑兵,一直是他手中最锋利的爪牙。在东岸那些比西岸相对开阔的河谷、平坝地带,这支骑兵的力量足以摧枯拉朽,任何零散的、缺乏组织和重武器的村寨武装,在骑兵的冲锋践踏之下,都将不堪一击。他们可以快速机动,扩大搜索范围,追击逃散的土着,确保掠夺的效率与彻底性。想来,以这样一支装备精良、经验丰富且毫不留情的混成部队,去对付那些可能还处于部落联盟状态、武器装备落后的土着,应当……不会有什么能真正威胁到他们的“意外”发生。

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在他坚毅的外表下悄然涌动。有对打破僵局、获取资源的期待;有身为统帅必须做出的、基于现实利益的冷酷决断;但深处,似乎也有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法完全抹去的、对于这种纯粹掠夺与奴役行为的负罪感,如同水底暗草,悄然缠绕。但他很快将这丝不适强行压下。这是战争,是你死我活的征服,是文明扩张进程中必然伴随的、无法回避的残酷与黑暗。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而胜利,往往需要不择手段。他如此反复告诫自己,试图让内心重新变得如同身上的铁甲一般冰冷坚硬。

随着最后一批船只——主要是那些经过特殊加固、用于载运战马的特制渡船,也满载着喷响鼻、不安刨蹄的牲口,缓缓隐入浓雾,渡口暂时恢复了平静。但这平静之下,蕴藏着更大的风暴。尉驷已经开始指挥留守的兵士和辅兵,更加卖力地加固码头,修建临时营栅和看守营地,甚至开始规划出一片区域,显然是为即将到来的、频繁的“特殊商品”交易做准备。

江风裹挟着湿冷的、带着江水腥气的雾气扑面而来,让章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那股寒意似乎能渗透肌肤,直抵心脏。他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那吞噬了他五千精锐的、茫茫不可知的江面与对岸,猛地一拉缰绳,回转马身。

“回营!”

在一众沉默的亲兵护卫下,章夫策马离开了渡口。马蹄沉重地踏在泥泞不堪的道路上,发出“噗呲噗呲”的声响,溅起浑浊的泥水。身后的沱江,依旧在无边无际的浓雾笼罩下,沉默地、永恒地向着东南方向流淌,仿佛刚才那数千人的渡江行动,不过是它漫长岁月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涟漪,什么也未曾改变。

但章夫知道,一切都已不同。一场针对沱江东岸的、以最原始的掠夺和奴役为根本目的的军事行动,已经如同射出的利箭,再无回头之路。这不再是局限于西岸雒江亭的、被动僵持的防御,而是将战火主动引向相对平静区域的、更加残酷和不加掩饰的进攻。雒江亭的战局,因此而转向了一个更加黑暗、更加血腥,却也或许更加“有利可图”的方向。

而川南的隆冬,依旧以其恒久的湿冷与阴郁,冷漠地注视着发生在它怀抱中的这一切杀戮与征服,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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