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那尖锐的、要求立刻采取极端措施的嘶吼还在林中回荡,魔杖尖端那不稳定的光芒显示着他极度激动的情绪。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一场新的冲突即将爆发。
然而,邓布利多那只抬起的手,以及他异常平静却重若千钧的话语,如同无形的缰绳,猛地勒住了这匹即将失控的怒马。
“等等,西弗勒斯。”
斯内普猛地转头看向邓布利多,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暴怒:“等等?邓布利多!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那把被黑魔头灵魂污染了的剑彻底失控?等到这个…这个怪物做出更可怕的事情?!”他几乎口不择言。
邓布利多的目光终于从刘备身上微微移开,看向斯内普,蓝眼睛中没有任何波动,却带着一种深沉的、不容置疑的权威:“正因为它可能被未知的黑魔法污染,正因为它与…汤姆的残魂发生了我们无法理解的接触,我们才更需要谨慎,而非粗暴地对待。暴力探测和强制手段,很可能引发我们都不愿看到的、更糟糕的后果。”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刘备苍白的脸和流血的手,“而且,就目前而言,洛夫古德先生是这场袭击的受害者,他刚刚抵挡了一次极其邪恶的灵魂冲击。他需要的是治疗和询问,而非立刻被当作犯人对待。”
斯内普的嘴唇抿得发白,他死死盯着邓布利多,似乎想从对方脸上找出任何一丝偏袒或软弱的痕迹,但他只看到了深不可测的平静和决断。
他知道,在邓布利多做出决定的情况下,他无法强行违抗。
他极其不甘地、几乎是咬着牙缓缓放下了魔杖,但那双眼睛依旧如同毒蛇般死死锁定着刘备,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敌意。
邓布利多微微颔首,仿佛这只是一个小插曲,随即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善后。
“波莫娜(斯普劳特教授)不在此地,西弗勒斯,麻烦你初步检查一下奎里纳斯的状况。”邓布利多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性。
斯内普极其不情愿地、几乎是拖着步子走到奇洛软倒的身体旁,用魔杖极其嫌弃地捅了捅,粗略检查了一下:“昏迷…生命力极度衰竭…灵魂…破碎不堪,像个被掏空的南瓜。”他语气冰冷地汇报,带着一丝快意和厌恶。
“鲁伯,”邓布利多看向海格,海格还处于巨大的震惊和茫然中,抱着他的雨伞不知所措,“麻烦你,小心地将奎里纳斯带回城堡,直接送往医疗翼,交给庞弗雷夫人。注意,不要触碰任何可疑的…残留物。”
海格如梦初醒,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上前,用他那巨大的手掌极其轻柔地(对他而言)将奇洛扛了起来,仿佛那是一件易碎的瓷器,一步步沉重地向着城堡方向走去。
“米勒娃,菲利乌斯,”邓布利多看向两位依旧处于震惊中的院长,“请你们护送波特先生、韦斯莱先生和格兰杰小姐返回城堡,他们需要休息,也需要一点…安神药剂。”他的目光意味深长。
麦格教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恢复了往常的严厉,尽管脸色依旧苍白。“起来,孩子们,我们该回去了。”她的声音有些发紧。
弗立维教授也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挥舞魔杖,加强了铁三角周围的防护魔法。
哈利、罗恩和赫敏相互搀扶着站起来,双腿还在发软。
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个依旧单膝跪地、倚着长剑喘息的刘备。
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感激?毫无疑问,他救了他们的命。 恐惧?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和那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剑让他们不寒而栗。 困惑?他的一切行为都无法用他们知道的任何魔法知识来解释。 还有一丝隐隐的…疏离和不安。
赫敏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对刘备说些什么——也许是感谢,也许是疑问。
但麦格教授严厉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格兰杰小姐,不要磨蹭,立刻跟上!”语气不容置疑。
赫敏把话咽了回去,最后看了刘备一眼,那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然后被罗恩和哈利拉着,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两位教授离开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是非之地。
斯内普则如同雕像般站在原地,奉命“警戒四周”,但他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刘备和那柄剑,仿佛随时准备扑上去。
现在,这片混乱的林地中央,只剩下邓布利多、斯内普(在稍远处),以及依旧未能完全平复的刘备。
邓布利多这才缓缓地、一步步地走向刘备。
他的脚步很轻,仿佛怕惊扰到什么。
他没有立刻逼问,而是先举起了老魔杖。
“放轻松,孩子,让我看看你的手。”邓布利多的声音温和得不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他施展了几个柔和的白魔法光晕,笼罩住刘备流血崩裂的虎口和微微颤抖的右臂。
一股清凉舒缓的感觉传来,伤口的流血迅速止住,撕裂的肌肉和肌腱开始缓慢愈合,那股侵入体内的冰寒邪恶气息也被温和地驱散了不少。
同时,邓布利多的魔杖极其轻微地向着那柄骑士长剑点了一下,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彩虹般的微光掠过剑身。
刘备能感觉到,邓布利多的魔法不仅仅是在治疗,更是在…探测。
探测他身体的状况,也探测剑身的能量残留。
邓布利多的眉毛微微挑动了一下。
他的探测反馈回的信息十分奇特:刘备的身体除了脱力、轻微的精神震荡和皮肉伤,竟然没有受到更严重的黑魔法侵蚀?
这几乎不可思议,尤其是硬抗了伏地魔残魂的冲击之后。
而那柄剑…剑身残留着极其浓烈、怨毒的黑魔法污染,如同跗骨之蛆,但同时,还有一种更加隐晦、却异常纯净、坚韧、与魔法体系截然不同的能量痕迹在与那污染微弱地对抗着,保护着剑体本身没有被彻底腐蚀。
这种能量…他从未见过。
治疗和探测完成,邓布利多收回魔杖,湛蓝色的眼睛再次平静地看向刘备,但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审视。
他提出了第一个问题,语气依旧平和,却像一把精准的钥匙,试图打开第一道锁:
“洛夫古德先生,”他缓缓开口,目光如同能看透人心,“今晚发生了很多…出乎意料的事情。但在这一切开始之前,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在深夜出现在禁林这么深、这么偏僻的地方吗?”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关乎动机与行踪,却直接触及了所有异常的核心。
不远处,斯内普立刻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极其讥讽的冷笑,仿佛在说“看你怎么编”。
邓布利多没有理会斯内普的干扰,他的目光依旧深深地看着刘备,等待着答案。
那平静的目光,比任何逼问都更具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