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石部落(因钱贝贝和龙奕煊的到来,部落如今在周边区域已被暗中称为“神赐币之部”,但其自称仍是黑石)在通胀、征税的内部漩涡中挣扎时,与其关系最紧密、受其经济辐射最深的邻居——白水部落,正经历着更为剧烈和痛苦的煎熬。
曾几何时,白水部落凭借其优质的盐井和相对开放的心态,在与黑石部落的贸易中占尽先机。他们用雪白的盐块,换回了大量璀璨的神赐币,以及黑石部落日益丰富的各种物产:精致的陶器、锋利的铁器、罕见的染料,甚至是那些被炒至天价的彩羽鸡。神赐币的便利和黑石部落商品的吸引力,让白水部落逐渐放弃了诸多传统的、自给自足的生产方式。
制陶的工匠发现,自己辛苦烧制的粗糙陶器,远不如直接用盐换来的黑石陶器精美耐用,渐渐放弃了祖传的手艺。
狩猎的队伍发现,将猎获的兽皮直接换取神赐币,再用神赐币购买黑石部落处理好的肉干和粮食,比自己费力熏制、种植要“划算”得多。
就连种植的农人也减少了劳作,因为黑石部落的粮食似乎总是更便宜(在通胀前期),用盐换来的神赐币可以轻易买到。
整个白水部落,在不知不觉中,将自身的经济命脉系于两点:一是向外输出盐,二是向内输入黑石部落的一切。产业空心化的隐患,早已埋下。
当黑石部落内部通胀兴起,钱贝贝为维稳而实施盐铁专营、财富税等一系列政策后,致命的冲击波首先传导至白水部落。
首先,是出口受阻,收入锐减。黑石部落的盐铁专营,意味着白水部落的盐不再是自由商品。他们必须按照黑石部落规定的、用神赐币结算的价格进行“官方”交易,而这个价格,显然被压低了。同时,由于黑石部落内部购买力因通胀和征税而下降,对白水盐的需求量也大不如前。白水部落赖以获取神赐币的最大渠道严重萎缩。
其次,是输入型通胀,雪上加霜。黑石部落内部的物价上涨,不可避免地传导到其出口商品上。白水部落族人惊恐地发现,他们手中本已因收入减少而显得珍贵的神赐币,在黑石部落的市场上能买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少!以前一捧盐能换回一袋粟米,现在可能需要两捧甚至三捧!他们遭受了双重打击:赚取的神赐币变少了,而神赐币的购买力也在暴跌。
最后,是自身产业凋敝,无力应对。当他们想重拾旧业,自己制陶、自己更多地耕种和狩猎时,却发现熟练的工匠已老去或改行,优质的土地有些已荒芜,狩猎的技巧和队伍也需要时间重新组织。短期内,他们根本无法实现自给自足。
危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发。
白水部落的市场变得异常萧条。来自黑石部落的货物稀少且价格高昂,本部落的物产更是乏善可陈。人们攥着迅速贬值的神赐币,却买不到足够的粮食和必需品。
曾经因贩盐而富庶的家庭,如今储藏坑里的神赐币堆积,却如同废石。而普通族人更是陷入困顿,无力购买高昂的食盐(即使是从本部落盐井产出,也需用神赐币向部落管理层购买,而管理层也需要用神赐币与黑石部落交易其他物资),甚至出现了因缺盐而浮肿的病人。
不满和恐慌在白水部落蔓延,其程度比黑石部落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将怒火倾泻在部落长老身上,指责他们无能,过度依赖黑石部落;也有人开始怀念那个用贝壳和以物易物的、虽然贫乏却稳定的时代。
白水部落的长老们焦头烂额,他们派往黑石部落的使者,带回来的消息更是令人绝望:黑石部落的神使钱贝贝,正专注于处理内部矛盾,无暇他顾,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按规则交易”的说辞。
而在白水部落内部,一个刚刚被黑石部落放归的、经历了破产和债务奴隶生涯的人——盐商莽,悄然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先知”。他拖着病弱的身躯,用嘶哑的声音,在任何愿意听的人面前,控诉着神赐币的“毒性”和黑石部落那套经济体系的“邪恶”。
“我早就说过!那些珠子是灾难!你们不信!”莽激动地挥舞着瘦削的手臂,眼中燃烧着劫后余生的恐惧与深刻的仇恨,“看看我们现在!没有了黑石部落的货物,我们连饭都吃不上!我们自己的手艺丢了,土地荒了!这都是那些珠子害的!是那个黑石部落的神使害的!”
他的遭遇和言论,在白水部落当前凄凉的背景下,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共鸣。
钱贝贝通过系统,也注意到了白水部落的能量读数急剧恶化,代表“贫困”、“绝望”、“怨恨”的能量流异常强大,并且隐隐与黑石部落内部鸠所聚集的那股传统保守能量产生了远程呼应。
“经济依附关系的脆弱性显现了。”她冷静地分析着,“白水部落成了我们体系的第一块外围试验田,也是第一块倒下的多米诺骨牌。”
龙奕煊对此漠不关心。
“一个连自身根基都无法守护的部落,消亡亦是必然。”他冷酷地评价道,“贝贝,你的实验场,看来需要清理一下外围的干扰了。”
白水部落的危机,如同一声凄厉的警哨,不仅宣告了自身经济的濒临崩溃,也向钱贝贝和黑石部落预示着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当一个经济体系的核心出现问题时,其辐射范围内的依附者,将首先承受灭顶之灾。这股外部涌来的绝望与怨恨的洪流,是否会与黑石部落内部的矛盾汇合,形成冲垮一切的巨大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