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城,围城第三十天。
这场拉锯战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修罗城外的天空,早已不再是西荒特有的赤红色,而是被一层厚重得令人窒息的紫黑色虚空阴云所覆盖。
无数由血河老祖转化而来的虚空怪物,像不知疲倦的潮水,日夜不停地冲击着修罗城的防线。
“铮——叮——”
钟楼之上,琴声从未间断。
寒香舞坐在那里,那一身笔挺的西装早已沾满了灰尘,领带也有些松垮。但他修长的十指依然精准而有力地敲击着琴键。
银色的音波光幕像一只巨大的倒扣琉璃碗,将整座修罗城护在其中。任凭外面的怪物如何撕咬、咆哮,只要琴声还在,这座城就是绝对的禁区。
然而,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寒香舞并不轻松。
他虽然境界极高(返虚期),但在这个被锁死的世界里,他无法补充高维能量。他是在用自己的神魂本源硬抗一个世界的恶意。
“寒先生……”
楚怀瑾站在钟楼下,看着那个略显消瘦的背影,眼中满是担忧。
如果寒香舞倒下了,这满城的伤兵,还有昏迷不醒的夜泽皓,瞬间就会被虚空吞没。
就在这时。
“滋……”
一声极其刺耳、如同指甲划过黑板的尖锐噪音,突兀地插入了寒香舞那完美的旋律之中。
寒香舞的手指猛地一顿。
琴声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停顿。
“吼——!!!”
城外的虚空怪物仿佛得到了某种指令,发出了兴奋的咆哮,攻势瞬间猛烈了十倍!
“不对劲。”
寒香舞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眸子第一次露出了无比凝重的神色。
他看向虚空深处,那里有一团比周围更黑、更混沌的迷雾正在翻滚。
“呜呜呜——”
一阵诡异的笛声(或者是某种骨哨声)响了起来。
这声音凄厉、哀怨,带着一种能够扭曲理智的邪恶频率。它不像寒香舞的琴声那样宏大,却像是一条阴毒的毒蛇,顺着银色光幕的缝隙,无孔不入地钻了进来。
“啊——!头好痛!”
“别吹了!别吹了!”
城墙上,原本意志坚定的夜魔军士兵,突然开始痛苦地抱住脑袋。他们的眼睛里渗出血丝,神情变得恍惚、狂躁,甚至有人举起刀想要砍向身边的战友。
精神污染!
而且是针对音律防御的反向污染!
“嘿嘿嘿……”
一阵阴森、沙哑,仿佛是从九幽地狱里爬出来的笑声,伴随着那邪恶的笛音,在天地间回荡。
虚空迷雾散开。
一个身穿暗紫色长袍、脸上戴着惨白骨面具的身影,脚踏虚空,缓缓走来。
他手里拿着一支由不知名生物腿骨制成的骨笛,正用一种戏谑的目光,打量着下方的修罗城。
而在他身后,那个不可一世的血河老祖(化神期),竟然像个随从一样,恭敬地垂手侍立。
“有趣,真是有趣。”
骨面人放下笛子,目光越过众人,直接锁定了钟楼上的寒香舞:
“没想到,这小小的、被遗弃的东域囚笼里……”
“竟然藏着一位【返虚期】的同道。”
骨面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但更多的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傲慢:
“怪不得血河那个废物攻了一个月还没打下来。”
“有你在,确实有点麻烦。”
轰!
随着话音落下,骨面人身上的气息轰然爆发。
那不是灵力。
那是和寒香舞一样,属于更高维度的法则波动!而且充满了混乱与堕落!
“返虚期……”
楚怀瑾和雷烈等人脸色惨白。
这就是血河老祖背后的靠山吗?
一个和寒香舞同级别的怪物?!
钟楼之上。
寒香舞缓缓站起身。
他整理了一下领带,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强大而失态。
他只是看着那个骨面人,眼神中流露出一种看到了**“垃圾”**般的厌恶:
“乱弹琴。”
寒香舞的声音冰冷:
“音律是用来构建秩序的。”
“而你……把音乐变成了传播瘟疫的载体。”
“真是……难听至极。”
“难听?”
骨面人哈哈大笑,笑声震得护城光幕嗡嗡作响:
“那是你不懂欣赏!混乱才是宇宙的真理!”
“秩序?不过是你们这些伪君子编织的枷锁罢了!”
骨面人再次举起骨笛,眼中的红光暴涨:
“既然你是返虚期,那吞了你的神魂,一定很补吧?”
“魔音 · 万魂丧钟!!”
“呜——!!!”
恐怖的黑色音波化作实质的骷髅风暴,狠狠撞向寒香舞的银色光幕。
“当!当!当!”
寒香舞重新坐下,双手如幻影般在琴键上飞舞。
《命运》的激昂旋律再次奏响,银色光辉化作铜墙铁壁,死死抵挡着黑色风暴的侵蚀。
秩序 VS 混乱。
钢琴 VS 骨笛。
两股属于返虚期的音律法则在半空中疯狂对撞,爆发出的余波甚至让周围的空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修罗城在颤抖。
虽然寒香舞挡住了,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处于守势。
因为对方有无尽的虚空能量补充,而寒香舞……是在消耗自己的命。
城主府内。
昏迷了一个月的夜泽皓,手指突然微微动了一下。
在他破碎的识海深处,那场永不停歇的风雪中,似乎也传来了一声……剑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