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雪离去后，林凡小屋重归寂静，但他的心却难以平静。
“玄冰绝脉……《太初丹经》里记载，需以‘阴阳相济，以毒攻毒’之法。枯血藤是关键，但苏沐雪能弄到吗？宗门那些老古板丹师，怕是不会同意她用这等‘邪物’。”林凡摩挲着下巴，思索着可能遇到的阻碍。
他并不担心苏沐雪失信，从她刚才的眼神可以看出，她是真的走投无路了。这种时候，一丝希望都足以让她全力以赴。
“得做两手准备。”林凡目光扫过屋角那堆“宝贝”药渣，“如果她搞不到完整的药材，说不得还得从这些‘垃圾’里想办法，看能不能炼出效果弱化版的‘融雪丸’。”
一夜无话。林凡借助《太初丹经》的基础吐纳法，勉强吸收着微薄的天地灵气，巩固着那一丝气感。灰毛则精神抖擞地在他身边窜来窜去，额间金毛在黑暗中微微发光，似乎也能吸收灵气。
第二天一早，杂役区的气氛有些微妙。王胖子见到林凡，破天荒地没有呼来喝去，只是眼神复杂地瞥了他一眼，就匆匆走开。其他杂役弟子也多是远远观望，窃窃私语，不敢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嘲讽。
林凡乐得清闲，照常完成自己的杂役工作——打扫后山的一片练功场。他知道，这是实力带来的最直接的变化。虽然这“实力”目前还只是体现在炼丹上。
果然，刚到下午，一道白色的身影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练功场边缘，正是苏沐雪。她脸色似乎比昨夜更白了些，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急切。
“林凡。”她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疏离。
林凡放下扫帚，走了过去：“苏师姐，药材……”
苏沐雪素手一翻，一个精致的储物袋出现在手中：“三阳花、烈阳草、地火莲子，都已备齐。只是……”她顿了顿，秀眉微蹙，“枯血藤，药峰库房确实有，但当我提出需要时，值守的丹峰弟子却说要请示峰主。恰好李峰主在场，他……他坚决不同意，说枯血藤乃阴邪之物，绝不可用于疗伤，尤其不能给我用，怕雪上加霜。”
果然！林凡心中冷笑，那些墨守成规的家伙。
“那师姐是如何……”林凡看向她手中的储物袋。
苏沐雪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用自己的贡献点，去宗门外围的黑市换了一小截。”她取出一个玉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截干枯发黑、散发着淡淡死气的藤蔓，正是枯血藤。
林凡心中一动，这苏沐雪倒是果决。黑市风险不小，她能这么快弄到，想必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师姐信我，我必不负所托。”林凡接过储物袋和玉盒，郑重道。
“何时可以开始炼丹？需要我准备丹炉地火吗？”苏沐雪问道。在她看来，炼丹是件极其严肃和复杂的事情，需要最好的条件。
林凡却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背着的那个破旧药篓：“不用那么麻烦。师姐若方便，现在便可随我去个安静之处。”
安静之处？苏沐雪疑惑，但还是跟着林凡，来到了后山一处更为偏僻、靠近悬崖的平地。这里平时罕有人至，只有风声呼啸。
然后，她就看到了让她目瞪口呆的一幕。
只见林凡熟练地捡来几块石头，垒成一个简易灶台，然后从药篓里……拿出了一个边缘有豁口的黑漆漆小泥锅！
“你……你就用这个？”苏沐雪哪怕心境再清冷，此刻也忍不住失声。这比她见过的最差的药童练习用的砂锅还要破烂！
林凡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家伙事儿不在好，顺手就行。师姐，借个火？”
苏沐雪下意识地屈指一弹，一缕精纯的冰蓝色火焰落入灶下，瞬间燃起。这是她的本源心火，温度极寒，但用来生火却绰绰有余。
“多谢师姐。”林凡说着，便开始处理药材。他的手法依旧看似随意，甚至有些粗暴，将那些珍贵的阳属性灵草揉碎，又将那截枯血藤掰下一小段，捏成粉末。
苏沐雪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这哪是炼丹？这分明是……熬猪食啊！尤其是当林凡将包括枯血藤在内的所有药材一股脑扔进破锅时，她几乎要出声阻止。
但想到昨夜灰毛的奇迹，她硬生生忍住了，只是玉手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掐进了掌心。
林凡屏息凝神，双手再次悬于锅上，运转太初融灵诀。这一次，因为药材品质远非昨日那些药渣可比，他需要投入更多的精神和那微薄的本源灵气。
渐渐地，苏沐雪看出了不同。
林凡的指尖，有微不可查的灵光流转，勾勒出玄奥的轨迹。那口破锅看似普通，但在林凡的操控下，锅内的药材竟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烧糊或者药性冲突爆炸，反而在一种奇异的力量作用下，开始缓慢地融合、升华。
一股奇异的药香开始弥漫开来，不再是单一药材的气味，而是一种融合了阳刚炽烈与一丝阴凉死寂的复杂气息。这气息一出现，苏沐雪就感觉到自己体内蠢蠢欲动的寒气，竟然被隐隐压制了下去！
“这……这是什么炼丹手法？”苏沐雪美眸圆睁，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如此炼丹方式！不需要复杂的手印，不需要精准的火候控制，仿佛一切都在他灵识的掌控之中，化繁为简，直指本源！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凡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有些发白。同时处理多种属性冲突的药材，尤其是调和枯血藤的死气，对他目前的修为来说负担极大。
但他眼神依旧专注明亮。
终于，当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时，小泥锅内光芒一闪，一股更加浓郁的药香爆发开来，甚至引动了周围的灵气，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成了！
林凡撤去灵诀，长舒一口气，差点虚脱倒地。苏沐雪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扶，又硬生生止住。
锅底冷却后，躺着三颗龙眼大小的丹药。与昨日的黑不溜秋不同，这三颗丹药呈现出一种红黑相间的奇异纹路，红色如火焰流淌，黑色如深渊沉寂，彼此交融，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更让苏沐雪震惊的是，其中一颗丹药的表面，竟然隐约有一道淡淡的云状纹路！
“丹……丹云？！”苏沐雪的声音都变了调。哪怕只是最淡的雏形，那也是传说中的丹云啊！只有药效达到极致、沟通天地灵气的丹药才有可能出现！就连丹峰峰主，一生都未必能炼出一颗带丹云的灵丹！
而林凡，用一口破锅，一堆“乱炖”的药材，炼出来了？
林凡将那颗带着淡云纹路的丹药递给苏沐雪，自己将另外两颗迅速收起，脸色苍白却带着笑：“师姐，幸不辱命。这便是‘融雪丹’，趁热服用，效果最佳。”
苏沐雪接过丹药，手指微微颤抖。丹药入手温润，那奇异的药力让她体内的寒气都安静了许多。
她不再犹豫，盘膝坐下，将丹药纳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炽热如熔岩般的洪流瞬间涌入四肢百骸，让她几乎以为自己的身体要燃烧起来！但紧接着，一股阴凉死寂的气息随之而起，巧妙地引导着那股炽热，如同温柔的双手，将她经脉中冻结的玄冰之气一点点融化、疏导……
“嗯……”苏沐雪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脸上现出痛苦与舒畅交织的复杂表情。她周身寒气大盛，甚至结出了冰霜，但冰霜之下，她的脸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起来。
林凡在一旁静静守护，同时抓紧时间恢复消耗的灵识。
约莫一炷香后，苏沐雪周身寒气尽散，她猛地睁开眼，一口漆黑的淤血喷出，落在地上竟瞬间凝结成冰！
淤血吐出，她整个人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气息变得圆融通畅，虽然修为还未完全恢复，但那困扰她多时的致命寒意，已然消散了大半！
她站起身，感受着久违的轻松与温暖，看向林凡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和……感激。
她对着林凡，深深地鞠了一躬，比昨夜更加郑重。
“林凡师弟，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从今日起，你便是我苏沐雪的恩人！在青云宗内，若有任何差遣，沐雪万死不辞！”
这一礼，这一声“师弟”，意味着她真正将林凡放在了与自己平等，甚至更高的位置上。
林凡虚扶了一下，笑道：“师姐言重了，互利互惠罢了。丹药只能压制数月，后续还需寻找根除之法。”
苏沐雪直起身，看着林凡，眼神复杂无比。她终于确定，眼前这个少年，绝非凡俗！他的价值，远超任何天才弟子！
“我明白。”苏沐雪点头，“林凡，你拥有如此鬼神莫测的丹术，留在杂役区太过委屈。我会禀明师尊，将你……”
“别！”林凡连忙摆手打断，神色认真，“师姐，我的事，还请暂时为我保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我有足够自保之力前，我不想引起太多关注。”
苏沐雪一怔，随即了然。是啊，如此逆天的丹术，若被宗门高层，尤其是丹峰那些人知道，是福是祸还真难说。恐怕第一时间就会被控制起来，成为炼丹的工具。
“我明白了。”苏沐雪郑重点头，“你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在外人面前，你我还是普通的师姐弟关系。但暗中，我会尽力为你提供庇护和资源。”
“多谢师姐体谅。”林凡笑了，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有一个圣女做靠山，还是暗中的，这开局简直完美。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带着惊怒的声音响起：
“好你个林凡！竟敢偷懒在此私会……呃？苏……苏师姐？！”
只见王胖子带着两个跟班，气势汹汹地赶来，似乎是来抓林凡偷懒的把柄，却一眼看到了站在林凡身旁、容颜绝世的苏沐雪，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舌头都打结了。
苏沐雪恢复了平日里那清冷如仙的姿态，只是淡淡地瞥了王胖子一眼。
只一眼，王胖子就如坠冰窟，双腿发软，差点跪下去。
林凡看着面如土色的王胖子，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