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老票贩子都是揣着三五张票,加起来不过几块钱,就算被抓也问题不大。
他可倒好,拎着个鼓鼓囊囊的皮包招摇过市。
这不是明摆着给派出所送业绩吗?
走吧,上车。”
韩所长似乎也觉得这人太蠢,敲了敲车厢板,语气还算客气。
好...好...
邓礼生此刻万念俱灰,像行尸走肉般被两名民警推上车,蜷缩在角落里。
唉,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爱国和民警们又从鸽市里带出来十几号人。
大多是附近的农民和一些老票贩子。
老票贩子身上就几张票,构不成犯罪,只能带回去教育一番。
还缴获了三只老母鸡、两只大公鸡、五只鸭子、一只兔子、两只鸽子、两大包玉米面、一袋精面粉、三壶香油、一条大鲤鱼、一包棉花......
最后还有个民警牵着头哼哼唧唧的小猪崽。
林林总总装满了整辆卡车。
看来这次行动是大鱼小鱼一网打尽。
可能觉得这些人带回去教育一下就得放走,韩所长也没当场审问,就让他们在卡车中间蹲成一排。
这样能把活禽和粮食分开,免得证据受损。
一旁的王卫东有点失望。
他还想知道那条鱼是什么时候钓的,新不新鲜。
眼看天越来越亮,韩所长焦急地来回踱步。
难道情报有误?
不可能啊,提供线索的老大爷可是余则成的徒弟。
王卫东坐在驾驶室里打盹。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 * 动。
李爱国兴冲冲地押着个被捆成粽子的瘦高个走过来,四名民警还用树干抬着块大石碑,晃晃悠悠地朝这边走。
绳子绷得笔直,两边的人弓着腿,脑门冒汗,看来石碑分量不轻。
李爱国远远指着瘦个子喊:老韩,我逮着国宝了!
国宝?
王卫东一个激灵,从驾驶座蹦下来。
这块大石碑就是今晚的重头戏。
四个警察慢慢蹲下,轻轻放下石碑,退到一旁直喘粗气。
李爱国和韩所长凑上前,打着手电细看。
王卫东也挤了过去。
石碑上糊着泥巴,长满青苔,表面坑坑洼洼,不少地方已经风化,隐约可见的模糊字迹透着岁月的痕迹。
这该不会是古董吧?
王卫东刚要开口,李爱国先嚷开了:老韩,搞这么大阵仗就为这玩意儿?
韩所长蹲在地上,手掌细细摩挲,激动得声音发颤:就是它!看这模样,像是清朝...不对...该是战国时候的石碑。”
战国石碑...这可是真宝贝。
偷这玩意儿,不得吃枪子儿?
啥战国啊!警察同志您可瞧仔细喽,这分明是上礼拜新刻的。”
瘦个子一听这话,浑身一哆嗦,扯着嗓子喊。
被警察架着,他过不来,只能使劲往前挣。
上礼拜的?韩所长愣住了,摸着石碑的手抖了抖。
线报说有盗墓的带了块战国石碑来 找买家,这才兴师动众。
可不就是上礼拜的,还是我找人做的呢。”
瘦个子知道不说清楚今天得完蛋,拼命挣扎,两个警察都快按不住他了。
你做的?韩所长满脸怀疑,想了想摆摆手:带他过来。”
警察把瘦个子拽到石碑前松了手,但还揪着他衣领。
瘦个子跪在碑边,脑门冒汗,用棉袄袖子使劲蹭石碑左上角。
很快,泥巴擦掉了,露出一行小字。
瘦个子看见记号,长出一口气瘫在地上,咧嘴笑了:瞅见没?我让石匠刻的日子。”
韩所长见战国石碑变赝品,心里窝火。
瞪着瘦个子:说!叫什么名字?
大金牙!瘦个子见警察信了,赶紧回答。
大金牙!
王卫东一愣,这名字太耳熟了。
大金牙可是个名人。
他在潘家园倒腾古董为生,嘴里镶了颗从坟里刨出来的金牙。
人脉广得很,就是他给老胡牵线搭桥接了几单盗墓生意,后来还跟老胡、王胖子在龙岭迷窟倒过斗,号称后勤部长。
王卫东打量着这位大金牙,三十来岁,瘦高个,裹着羊皮袄,头上扎白毛巾,腰系白布条,活脱脱个陕西老农。
应该不是那个搞大事的大金牙。
再一想年代也对不上,这会儿潘家园还没开始卖古董呢。
听大金牙后来说,他本名金六子,据说是金兀术后人。
靠造假古董混饭吃,这回家里揭不开锅了,就偷了块石碑做旧,想找个 卖掉。
“你叫金六子,怎么又叫大金牙?”
韩所长似乎听说过这个人,语气缓和了些。
大金牙咧嘴一笑,露出那颗金光闪闪的金牙。
“瞧见没,真金的,祖上传下来的。”
“一代传一代,辈辈都叫大金牙。”
好嘛,这金牙还要当传家宝。
这家子可真有意思...
王卫东灵机一动,笑着问道:“大金牙,你有儿子吧?”
“有啊,半大小子。”
大金牙应道,突然警觉地看向王卫东,“你咋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还知道他以后会干出一番大事。
王卫东只是笑而不语。
虽然基本确定石碑是假的,韩所长还是决定带回派出所请专家鉴定。
石碑很重,五六个人才勉强抬上车。
王卫东累得直喘,心里纳闷:这么重的石碑,大金牙是怎么弄到鸽市的?
天边泛起鱼肚白,鸽市被清理一空,几个票贩子也被公安押了出来。
人群中,王卫东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缩着脖子,瘦削的脸,戴着塑料框眼镜,一看就是个文化人。
哟,这不是阎埠贵吗?
阎埠贵早就看见王卫东,把脸藏在棉袄领子里,故意别过头去。
可那副标志性的眼镜还是暴露了他。
王卫东心念一动,拿手电筒照过去:“三大爷,您怎么在这儿?公安同志是不是搞错了?”
“您可是人民教师,怎么会...”
阎埠贵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卫东啊...我...”
旁边的公安解释道:“从他身上搜出几张票据,怀疑是票贩子。”
阎埠贵急得快哭了:“不是倒卖,是我省下来的...”
“是不是票贩子,我们会查清楚。”
公安不满地晃了晃手电筒,“老实点!”
“是...是...我是老师。”
阎埠贵缩了缩脖子。
王卫东知道阎埠贵精于算计,但倒卖票据他还没这个胆子。
他凑近低声道:“三大爷别急,我帮您解释。”
在阎埠贵期盼的目光中,王卫东走向韩所长。
韩所长正为假古董的事恼火。
“韩所长,您看。”
王卫东指向天空。
“看什么?”
韩所长抬头,只看见几朵白云。
他困惑地看向王卫东。
王卫东笑道:“天快亮了,该收队了。”
韩所长虽不甘心,也只能点头:“收队!”
在阎埠贵眼里,王卫东说了几句话,韩所长看了看这边,脸色难看地点头。
阎埠贵长舒一口气。
这下有救了。
王卫东平日里在大院默默无闻,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挺靠谱。
改天得给他张罗几个对象。
收工!韩所长扯着嗓子喊道。
李爱国和民警们爬上卡车,押着票贩子们列队站好。
这差事比想象中轻松,待会儿就能回家补觉了。
王卫东刚抽出摇把准备发动车子,那个偷表的小子突然从车上蹦下来,扯着喉咙喊:
老子才不去吃牢饭!
落地时差点栽跟头,爬起来就朝驾驶室冲,棉裤里竟摸出把黑漆漆的家伙。
生死关头爆发出的速度惊人,眨眼就扑到车头前。
好家伙,这是要劫车?
李爱国翻过车栏跳下来,但为时已晚。
车上民警都看傻了眼——裤裆里藏家伙,这小子怎么做到的?
韩所长刚举起配枪,就见一道黑影划过半空,精准砸中小混混脑门。
的闷响,那小子直接趴窝,手脚抽抽两下。
凶器落地发出声,沾血的铁摇把滚出老远。
出手的是王卫东!
谁能想到这个老司机手法这么准。
韩所长上前踹了脚混混:胆儿挺肥啊?
没想到这小子命硬,居然捂着脑袋坐起来了,看来王卫东收了力道。
算你走运,韩所长冷哼,要不是那根摇把,你现在就该见 了!
转头对王卫东竖起大拇指:二十米外 ,有两下子。”
王卫东憨笑着挠头:天天摆弄这铁疙瘩,闭着眼都能扔准。”
卡车摇把二十多斤重,既能发动引擎又能当暗器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