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休整,密室石门紧闭,连茯苓都被严令不得靠近地下区域。墨云轩内外如常运转,但核心处的三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微启”做着最后准备。
墨尘调息恢复的同时,将一枚枚用途各异的玉简、一件件气息古拙的小型法器布置在九曜封星阵外围,构成了更加繁复精密的辅助与防护体系。他甚至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非金非玉、形似罗盘却刻满流动沙痕的器物,珍而重之地放在法坛一角。
“这是‘时晷’,勉强算是‘光阴砂钥’的仿制品残片,能小范围内调节时间流速,虽不足以用于实战或长期修炼,但在此刻,或许能帮助我们更从容地应对开启瞬间可能的变化。”墨尘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对往昔的感慨。
苏婉则将状态调整至巅峰,反复揣摩传承卷轴中关于稳定空间、引导能量的篇章,并尝试将一丝星辰真意融入空间掌控中,使之更加圆融。她能感觉到,经过碎星带之行和对星核遗骸的初步接触,她对星辰之力的理解与应用,已非往昔可比。
第三日,夜深人静(墟市模拟的深夜,能量潮汐最为平缓),密室内的准备工作全部就绪。
法坛之上,那个伪装成黄铜匣子的星核遗骸静静安置。外围是层层叠叠、光华流转的阵法与符文,构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能量囚笼与屏蔽场。墨尘、苏婉、青芷各据一方,神情肃穆。
“开始吧。”墨尘沉声道。
他首先催动了外围的所有辅助与防护阵法,密室内的能量场顿时变得如同深海般稳定而沉重。接着,他双手结印,口中念诵咒文,九曜封星阵的核心缓缓亮起,投射出九道颜色各异、却同样凝实的光柱,聚焦在黄铜匣子表面特定的一点——那是墨尘经过反复推演计算出的、封印最薄弱、也最有可能安全引导出微量能量的“气孔”位置。
与此同时,苏婉双手虚按,虚空藤钥的力量悄然发动,在九曜光柱聚焦的那一点周围,构筑了一个极其微小、但强度与稳定性都达到她目前极限的“微观空间稳定场”,如同最精密的导管,准备接引即将流出的能量。
青芷则全神贯注地盯着法坛周围数十个监测能量波动的晶石和符箓,手中扣着那枚“虚空吞纳符”,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墨尘额角青筋微跳,显然维持如此精密的操作消耗巨大。他深吸一口气,指尖逼出一滴泛着银灰光泽、仿佛有时光碎片沉浮的精血,屈指一弹,精准地落入那九曜光柱聚焦的点!
“开!”
精血没入的瞬间,黄铜匣子表面那一点骤然亮起一个极其微小的、仿佛针尖般的蓝紫色光点!一股难以言喻的、精纯到极致、也古老到极致的星辰本源气息,如同被压抑了亿万年后终于找到一丝缝隙,悄然从中流淌而出!
这气息甫一出现,密室内的空气(阵法模拟的)仿佛都凝滞了一瞬,所有光线似乎都向那一点微微弯曲。若非有层层阵法隔绝屏蔽,这股气息哪怕只有一丝泄露出去,也足以在墟市引发能量异象!
苏婉立刻感受到,自己构筑的“微观空间稳定场”传来巨大的压力!那流出的蓝紫色气息看似微弱如发丝,却重如山岳,且带着一种仿佛能同化万物的霸道意志!她的混沌星力与空间之力结合形成的稳定场,竟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咯吱”声!
她立刻加大输出,同时引导这丝气息沿着稳定场预设的轨迹,缓缓流向自己预先准备好的、悬浮在空中的三颗空白的“引能晶石”(一种能暂时储存高阶能量的特殊晶石)。
气息流淌得很慢,仿佛拥有自己的“重量”和“惰性”。每前进一分,都让苏婉感觉像是推动一颗星辰。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体内混沌之力高速运转。
墨尘则全力维持着九曜封星阵的稳定输出,确保只打开这一个微不可察的“气孔”,并随时准备在达到预定输出量或出现意外时,立刻将其封闭。他的目光紧紧锁定那丝蓝紫色气息,同时关注着“时晷”上的沙痕流动,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青芷更是屏住呼吸,监测晶石上的数值在安全阈值边缘微微跳动,她的心也随之悬起。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密室中只有阵法运行的微弱嗡鸣、能量流淌的涓涓细响,以及三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终于,那丝蓝紫色的星辰本源气息,如同一条优雅而缓慢的星河,完全注入了第一颗引能晶石之中。晶石内部,仿佛诞生了一小片微缩的、永恒旋转的星云,散发出柔和而神秘的光晕。
墨尘没有丝毫停顿,在气息注入完毕的刹那,双手印诀一变!
九曜光柱骤然收敛!黄铜匣子表面那针尖般的光点瞬间消失!整个开启过程,从开始到结束,持续了不到十息时间!输出的星辰本源气息,总量可能还不及整个星核遗骸的亿万分之一!
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丝,却让参与其间的三人都感到心神俱疲,却又无比振奋。
第一颗引能晶石被苏婉小心收起。墨尘立刻开始进行后续的稳定和检查工作,确保封印完好,没有留下任何能量残留或隐患。青芷也仔细检查了所有监测设备,确认没有任何异常波动泄露出去。
一切无恙。
三人这才真正松了口气,相视之间,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庆幸与期待。
“成功了。”墨尘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喜悦,“这一丝本源之气,其精纯程度,远超寻常源晶,且蕴含着一丝最本源的‘星辰创生’道韵,对你参悟星辰之力,乃至完善自身功法,都有难以估量的好处。而且量控制得极好,吸收炼化时风险会降到最低。”
苏婉握着那颗温润微凉、内部星云流转的晶石,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浩瀚伟力与玄妙道韵。仅仅握着它,她体内的混沌星力就开始自发地加速运转,产生一种欢欣雀跃的共鸣。
“多谢墨先生。”苏婉由衷道。没有墨尘的阵法造诣、封印知识和对时机的精准把握,单靠她自己,绝无可能如此“安全”地获取这一丝机缘。
“互利互惠罢了。”墨尘摆摆手,“你实力提升,我们进入传承殿的把握也更大。接下来几日,你便专心炼化此物,我会为你护法。青芷,外面的事情,暂时由你全权处理,非重大变故不要打扰。”
“是。”青芷应道。
苏婉没有浪费时间,在密室中寻了一处阵法能量最为平和的位置,盘膝坐下。她没有立刻吸收晶石中的星辰本源,而是先调息入定,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完美的空灵之境。
一日后,她感觉心神澄澈,体内力量圆融饱满,这才轻轻托起那颗引能晶石。
心念一动,一丝极其细微的混沌星力探入晶石,小心翼翼地引动其中那一缕蓝紫色的星辰本源之气。
气息流入体内的瞬间,苏婉浑身剧震!
仿佛一道清冽无比、却又浩瀚无边的星河之水,注入了干涸的河道!所过之处,经脉、穴窍、骨骼、脏腑,甚至每一丝血肉、每一缕神魂,都发出了满足的颤鸣!
这气息精纯得超乎想象,没有丝毫狂暴与破灭意志(已被墨尘的阵法过滤和稳定),只剩下最本源、最纯净的星辰创生之力与道韵!
《混沌衍星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行运转起来,贪婪地吸收、转化着这缕气息。混沌之力中的星辰真意,如同久旱逢甘霖,飞速壮大、凝实、升华!
她“看”到了星辰从无到有的诞生过程,看到了光与热的喷薄,看到了规则的编织与固化……无数关于星辰本质的玄妙感悟,如同潮水般涌入心田。她对空间的理解,也因为这至高的星辰道韵而变得更加深邃——星辰本就是空间中最宏大、最稳定的“锚点”,其运行本身,便蕴含着空间的至理!
与此同时,钥匙藤蔓也传来愉悦的波动,银色的光芒变得更加内敛而深邃,仿佛也得到了滋养与成长,对空间的掌控力似乎又有了微妙的提升。
炼化的过程持续了整整三日。
当最后一丝蓝紫色气息被彻底吸收转化,苏婉缓缓睁开了双眼。
眸中,仿佛有星河流转,虚空生灭,一闪而逝,复归沉静。
她周身气息变得更加内敛,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体内的混沌星力,总量并未暴增,但质地上却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更加凝练、精纯,带着一种近乎本源的星辰韵律。神魂也仿佛被洗涤了一遍,更加晶莹剔透,感知范围与精度再次提升。
更重要的是,她对《混沌衍星诀》后续的道路,对星辰之力与空间之力的结合运用,有了前所未有的清晰认知。许多以往晦涩难明的传承卷轴内容,此刻豁然开朗。
实力,并未有境界上的直接突破,但根基被夯实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潜力被极大拓宽,战力与应变能力,已然不可同日而语。
苏婉起身,感受着体内澎湃而又沉静的力量,心中充满信心。
这一缕微光,真正照亮了她前方的道途。
距离沉星渊之行,还有数月。
她相信,当自己将另外两颗引能晶石中的本源之气也完全消化吸收后,届时,她将有足够的底气,去面对那未知而危险的归墟核心传承殿。
前路依旧艰险,但此刻,她心中唯有坚定。
微光虽弱,却足以指引方向,照彻迷雾。
她的道,就在脚下,亦在前方星空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