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攥着腰间发烫的邪王殿令牌,额角的冷汗混着血渍往下淌。二十个残兵缩在魔鬼水城外围的芦苇丛里,棉袍上还沾着破庙一战的黑血,连喘口气都不敢大声。
令牌突然“嗡”地颤起来,淡黑色的虚影从令牌里飘出,项空城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悬在半空,声音像淬了冰碴子:“伏击民团还能输?破庙拿不回来,乌金屯那几十号人质,今晚上就给我沉进邪水潭!”
黑风“噗通”跪在冻土上,膝盖磕得生疼也不敢躲:“项总首领息怒!是民团有雾散符,还策反了几个村民,俺这就收拢人手,今晚准把破庙抢回来!”
虚影里的项空城冷笑一声,令牌上的纹路亮了亮,三枚黑糊糊的邪雾弹从虚影里掉出来,砸在黑风面前的雪地上:“别跟我耍花样,这是最后三枚邪雾弹,再败了,你自己去跟邪水潭的怪物回话。”
虚影散了,令牌的温度慢慢降下来。
黑风捡起邪雾弹,往芦苇丛外瞅了瞅,破庙方向隐约有火光闪烁。
他咬咬牙,让青面去附近林子找之前突围时分散的五个弟兄,自己则蹲在雪地里画草图。
破庙西侧是片矮松林,正好藏人,邪雾弹往松林里一扔,黑雾能把破庙罩个严实,到时候派几个弟兄装成倒戈的村民,骗民团出来接应,剩下的人趁机冲进去,先把伤员和物资烧了再说。
青面带着五个散兵回来时,天边已经擦黑。
黑风把邪雾弹塞给青面,又从怀里掏出几张染了黑渍的布条:“把这布条缠在胳膊上,别跟民团的人弄混了。你们五个跟青面去西侧松林,听俺的哨声就点火,记住,雾起来了就喊‘乌金屯人质往魔鬼水城转移了’,把民团引出来。”
六个黑袍人猫着腰往破庙西侧摸去,黑风则带着剩下的十九人躲在破庙北侧的土坡后,手里的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摸出青铜哨子,脸色发白,项空城的手段他见过,要是真丢了破庙,别说人质,他自己的骨头都得被拆了喂邪物。
栖云观里,林嫚砚刚把黑风掉落的邪王殿玉佩收好,胸口的血玉突然烫起来。她赶紧把血玉掏出来,玉面上隐隐泛着黑纹,像是有邪力在里面窜。
伏魔无痕正好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攥着张沾了黑雾的符纸:“破庙方向邪力波动不对劲,刚派去的小道童回来说,那边起了黑雾,闻着跟邪水潭的味儿一样,雾散符怕是压不住。”
林嫚砚把血玉贴回胸口,玉面的黑纹似乎淡了点:“项空城肯定在背后操控黑风,这黑雾是诱敌的陷阱。剑霄道长,您带清玄、守一两位弟子随我去破庙,凌渊和知常,留在观里布困邪阵,用桃木枝和清心符沿破庙外围扎圈,务必把黑雾拦在阵外。”
剑霄道长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桃木枝和清心符:“阵眼得靠清心符的阳气引动,俺这就叫俩弟子准备。你们路上多留意,黑袍人说不定在半道设了哨卡。”
林嫚砚转头看向立在殿门旁的青铜面,她玄色劲装的袖口还沾着之前抗邪的黑渍,手始终按在腰间短刀上:“青铜面,你跟我们去破庙。你对邪祟气息敏感,要是黑雾里藏了黑袍人,你先帮着警戒。”
青铜面应声上前,指尖蹭过刀鞘:“林姑娘放心,邪雾里的动静我能辨出来,不会让黑袍人靠近。”
林嫚砚又对伏魔无痕说:“师傅,麻烦您去趟狼窝屯,跟陈怀夏说一声。让他多派些人盯紧破庙到狼窝屯的路,别让黑袍人绕去偷袭补给点。另外,让他把收编的村民都做个标记,免得被伪装的黑袍人混进去。”
伏魔无痕应了声,转身去牵马。
殿外的雪还没停,马蹄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响,她回头望了眼栖云观的山门,心里清楚,这一夜要是守不住破庙,石头城子古城的防线就危险了。
林嫚砚把血玉揣进衣襟,又从怀里掏出把短刀,别在腰间,她总觉得这次黑风反扑没那么简单,项空城突然露面施压,说不定还有别的后手。
往破庙去的路上,林嫚砚让新加入石头城子古城民团的新团员汪清河和沙流星走在前面探路,这二人腿脚快,还会点追踪的本事。
走了约莫三里地,汪清河突然停住脚步,往路边的雪地里指了指:“林姑娘,你看这脚印,是新踩的,有六个人,往破庙西侧去了。”
林嫚砚蹲下来,摸了摸雪地里的脚印,鞋底沾着的松针跟破庙西侧矮松林里的一样:“黑袍人应该是去西侧设伏了,咱们绕去破庙东侧,从后门进去,别打草惊蛇。”
几人绕到破庙东侧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破庙后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裴礼的声音:“姜团长,外面的黑雾越来越浓了,要不要派几个人出去看看?”
林嫚砚推开门,正好看见姜小电攥着勘探锤站在院子里。
姜小电眉头皱得紧紧的:“不能出去,黑雾里指不定有邪毒,等林姑娘来了再说。”
看见林嫚砚进来,姜小电松了口气:“你可来了,外面突然起了黑雾,还有人在雾里喊,说乌金屯的人质被转移了,要咱们派人去接应。”
林嫚砚刚要说话,就听见破庙前门传来敲门声,还夹杂着几个男人的喊声:“里面是民团的兄弟不?俺们是乌金屯倒戈的村民,项空城把人质往魔鬼水城转移了,快开门,晚了就来不及了!”
林嫚砚对姜小电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出声,自己则走到门边,隔着门问:“你们是乌金屯的人?那你们说说,昨天跟俺们约定的暗号是啥?”
门外的人顿了顿,接着传来支支吾吾的声音:“俺们……俺们太着急了,忘了暗号了,你快开门,人质真的快被转移了!”
林嫚砚冷笑一声,对门外喊:“剑霄道长,启动困邪阵!”
话音刚落,破庙外围突然亮起红光,桃木枝从地里钻出来,在破庙周围织成一道结界,黑雾撞在结界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门外的人慌了,开始使劲撞门,可门被姜小电用石头抵住了,怎么撞也撞不开。
“别装了,你们根本不是倒戈的村民!”林嫚砚隔着门喊,“项空城让你们来诱骗俺们出去,再趁机偷袭破庙,对不对?”
门外的人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传来青面的吼声:“既然被识破了,那就鱼死网破!兄弟们,扔邪雾弹,把破庙烧了!”
可邪雾弹刚扔出去,就被困邪阵的红光挡了回来,黑雾在结界外打转,根本进不来。
青面气得直骂,可也没办法,只能带着人往北侧土坡跑。
黑风在土坡上看见结界亮起来,就知道诈降计被识破了。他咬咬牙,挥刀喊:“撤!往昆仑墟走,回去跟项总首领复命!”
看着黑袍人往昆仑墟方向跑,姜小电刚要追,就被林嫚砚拦住了:“别追了,项空城肯定在前面设了埋伏,咱们先把困邪阵稳住,再清点人数。”
刚说完,破庙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林嫚砚转头一看,是之前倒戈的乌金屯屯长带着九个村民过来了。
屯长走到林嫚砚跟前,抱了抱拳:“林姑娘,俺们刚才在院子里听见黑袍人的声音了,项空城这狗东西,就知道用人质威胁俺们,俺们跟他没完!俺们想加入民团,跟着你们一起守护石头城子古城,还请你收留!”
林嫚砚看着屯与长和屯民们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好,俺们收留你们。不过现在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们,屯长,你带四个屯民,跟着郑三营照料伤员,顺便负责传递破庙和狼窝屯的消息,两地之间隔了八里地,你们用狼烟传信,看见黑袍人就点三堆烟,要是安全就点一堆烟。”
屯长应了声,带着四个屯民去找郑三营了。
林嫚砚又对剩下的五个年轻屯民说:“你们跟我去狼窝屯,帮陈怀夏加固防御,用硫磺浸泡木栅栏,再增设些驱邪铃铛,别让黑袍人偷袭补给点。”
安排好后,林嫚砚让汪泉水去石头城子古城送信,让他告诉赵老三副团长,组织居民储备粮食和净水,加固古城门。汪泉水领了命,骑着马往古城方向去了。
林嫚砚刚带着民团队员往狼窝屯走,还没出破庙周边的山道,就见五个村民从斜刺里的小路跑出来,为首的是乌金屯的宫剑生,他裤脚沾着泥,气息都没顺匀,一见到林嫚砚就急着开口:“林姑娘!俺们乌金屯后山的黑风岭,项空城埋了邪药罐!俺听黑袍人说,那罐子不仅能污染水源,还能召唤地脉残邪,七天内不销毁,残邪就会扩散到石头城子古城!”
林嫚砚心里一沉,伸手扶住还在喘气的宫剑生,让他慢慢说:“别急,先歇口气。你们怎么从乌金屯跑过来的?”宫剑生咽了口唾沫,接过队员递的水喝了一口:“俺们瞅着黑袍人往黑风岭运罐子,趁夜从屯子后坡的小路溜出来的,就怕晚了赶不上报信,一路跑,总算在这儿追上你了。”
林嫚砚摸了摸胸口的血玉,玉面没发烫,却透着股沉意:“现在离五天期限还剩几天?”
宫剑生想了想:“黑袍人埋罐子是昨天,如果从昨天算是第一天,现在该还剩四天。”
四天时间,要找药罐、加固防线、还得防着项空城的其他动作,林嫚砚皱紧眉。
她当即对身后队员说:“你先带两人去狼窝屯,跟陈怀夏说先加固防御。我跟宫剑生他们回破庙,把邪药罐的事捋清楚再做安排。”
队员应声出发,林嫚砚则领着宫剑生几人往回走,脚步比来时快了不少。
刚到破庙,就见玄通道长派人来传信,说被俘黑袍人情绪不稳,需她回去盯守的事暂缓,反倒是陈怀夏那边派人来催,说加固防御缺熟悉黑风岭地形的人帮忙了望。
林嫚砚没多耽搁,立刻带着宫剑生几人转道往狼窝屯赶。
等林嫚砚带着宫剑生几人赶到狼窝屯时,陈怀夏正在组织团员加固木栅栏。看见他们过来,陈怀夏赶紧迎上去:“你怎么带了几位乡亲过来?破庙那边的事捋完了?”
林嫚砚点头:“刚回破庙就接到你这边的信,知道缺人手。”说着把邪药罐的事和宫剑生几人连夜报信的经过说了一遍。
陈怀夏听完,脸色也沉了下来:“四天时间太紧了,俺们得赶紧派人去黑风岭找邪药罐。”
“我已经让匡藏带着勘探队去了,他们熟地形,还能辨药罐的位置。”林嫚砚指了指宫剑生几人,“这几位是乌金屯的乡亲,熟黑风岭周边的路,让他们跟着你加固防御,顺便帮着了望,要是匡藏那边有消息,也能帮着指认路线。”
陈怀夏点点头,让团员给几人分发硫磺粉和驱邪铃铛。
宫剑生接过硫磺粉,突然想起什么,对陈怀夏说:“陈大哥,黑风岭岔路多,匡藏队长要是找不到药罐,可以往西北方向的山洞找!俺听俺爹说过,那山洞以前是邪王殿的人藏东西的地方,说不定药罐就埋在那儿。”
陈怀夏赶紧掏出纸笔把消息记下来,让队员快马传给匡藏。
林嫚砚在狼窝屯待了一会儿,见防御布置得差不多了,就准备回破庙。
刚走到屯子口,就见郑三营从破庙方向跑过来,脸色急得发白:“林姑娘,不好了!刚才审讯被俘的黑袍人时,他突然要咬毒囊自杀,俺们拦下来了,玄通道长说他体内有邪力,得用清心符逼出来!”
林嫚砚没多问,跟着郑三营就往破庙赶。回到破庙时,玄通道长正给被俘的黑袍人贴清心符。
黑袍人被绑在柱子上,脸色发青,嘴里还在不停挣扎。清心符刚贴上去,他突然浑身抽搐,嘴里吐出黑血。
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平静下来,睁开眼看见林嫚砚,突然哭了起来:“俺不是黑袍人!俺是乌金屯的村民,家人被项空城挟持了,他逼俺装成黑袍人来骗你们,还说任务失败就杀了俺全家!”
林嫚砚心里一震,没想到伪装者也是被胁迫的。她走到村民跟前,轻声问:“项空城在乌金屯还挟持了多少人?”
村民擦了擦眼泪:“还有二十多个,都关在黑风岭的山洞里,项空城说七天内邪药罐没触发,就杀了俺们所有人。”
林嫚砚皱着眉,项空城的布置比她想的还复杂。她让郑三营给村民松绑,又让人拿了干粮:“你别害怕,俺们会救你们的家人。你知道黑风岭山洞的具体位置吗?”
村民点点头:“就在黑风岭西北方向,洞口有棵老槐树,很好认。”
林嫚砚赶紧把消息写在纸条上,让沙流星送给匡藏。沙流星接过纸条,翻身上马就往黑风岭方向去了。
就在这时,剑霄道长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块黑色的令牌碎片:“林姑娘,俺在困邪阵外围发现了这个,跟之前黑袍人掉落的邪王殿玉佩材质一样。”
林嫚砚接过碎片,指尖触到冰凉的玉面,凑到烛光下一看,上面刻着“月圆之夜,昆仑墟邪水潭祭典”。她心里一动,之前卖货郎供认项空城要污染古城庙会水源,月圆之夜离庙会不远,难道祭典和污染水源有关?
她把碎片递给玄通道长:“道长,你看看这上面的字,有没有什么讲究?”玄通道长仔细看了看,眉头皱起来:“月圆之夜阴气最重,邪水潭的邪力会比平时强很多,项空城这时候办祭典,怕是要增强邪力,到时候污染水源就更容易了。”
林嫚砚摸了摸胸口的血玉,玉面突然发烫,眼前映出一幅画面:昆仑墟邪王殿里,项空城手里拿着一块血色晶石,晶石在他掌心泛着红光。画面转瞬消失,林嫚砚心里犯疑:项空城办祭典是为了激活晶石,还是有别的阴谋?
没等她想明白,陈怀夏派的人就从狼窝屯赶来了,递过一封信说:“林姑娘,陈队长让俺传信,狼窝屯往乌金屯的山路旁发现了新鲜车轮印,车轮上沾着邪水潭的黑淤泥,推测是项空城的运输队,往乌金屯送邪术武器呢!”
林嫚砚看完信,心里更沉了,邪药罐还没找到,又多了邪术武器,四天时间,根本来不及挨个应对。
而昆仑墟邪王殿里,项空城正看着祭坛上的血色晶石冷笑。他身后的银面具人拿着布防图,低声说:“项总首领,民团在破庙和狼窝屯布了防御,匡藏带着勘探队去了黑风岭,好像在找邪药罐。”
项空城转过身,眼神阴狠:“找就让他们找,邪药罐里的地脉残邪,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去安排,让运输队把‘蚀魂雾’药引送黑风岭,等民团找到药罐,就点燃药引,让残邪扩散得更快些。”
银面具人应了声,转身出去了。
项空城盯着血色晶石,嘴角勾起一抹笑:“林嫚砚,这次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护得住石头城子古城。”
破庙里,林嫚砚还在琢磨那块令牌碎片,就听见外面传来马蹄声。出去一看,是汪泉水从石头城子古城回来了。
汪泉水跳下马,手里攥着一张纸条:“林姑娘,古城民团留守的赵老三副团长,让俺带信,说最近有陌生药商卖廉价草药,跟老中医留下的真药长得一样,怀疑是项空城派人干的!”
林嫚砚接过纸条,心里咯噔一下,济世堂的内应对还没查清,现在又冒出来可疑草药,要是居民吃了邪药,后果不堪设想。
她攥紧胸口的血玉,玉面又烫了起来,眼前映出石头城子古城的水井旁:陌生药商正给居民递草药,阿莲站在旁边,手攥着衣角,好像想买又不敢买。
林嫚砚赶紧闭上眼睛,画面消失了。
她心里急得慌:得回古城看看,可破庙这边要盯邪药罐的消息、还要防黑袍人反扑,根本走不开,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