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笑毕,那股因紧张而产生的僵硬感稍稍缓解,这才定下心神,开始仔细打量起四周的情景来。
几道强光手电的光柱刺破了浓稠的黑暗,朝着远处照射而去。光影摇曳中,我们这才惊觉,此刻已然身处于一条狭窄的甬道之中。这甬道仿佛是被巨斧硬生生劈开的裂缝,仅容一人勉强通行。脚下是无数级简易开凿的石阶,高低不平,蜿蜒曲折,一路向下延伸,径直通往深不见底的地底,仿佛一条通往幽冥的阶梯。
甬道两侧的墙壁,质地坚硬如铁,触手冰凉。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水珠,在手电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幽微的光泽,如同镶嵌其上的无数细小珍珠。墙壁的缝隙之间,更是有丝丝缕缕的白色冷气不断冒出,如同鬼魅的呼吸,使得整个甬道内的空气都弥漫着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吸入肺腑,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以我如今的目力,自是最先看清了甬道内的情形,心中却蓦地升起一个奇怪的疑问,忍不住开口道:“不对,这甬道内怎么会这般安静?明明有四拨人在我们之前进来了,此时他们人呢?”
众人听见我问出的问题,先是一愣,随即也会意过来,脸上的轻松之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凝重。几人不约而同地将手中的强光手电光柱调转方向,齐刷刷地照向了甬道深处。
然而,甬道内除了我们自己的身影和摇曳的光柱外,便是死一般的寂静,空空荡荡,根本见不到半个人影,仿佛之前那四拨人的闯入只是我们的幻觉。
“难道……难道那四拨人都已经进入甬道深处了?”魏龙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率先猜测道。
“不会吧?他们就算走得再快,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啊?我们前后脚进来的,这才多大会儿功夫?”魏虎显然也觉得这个猜测有些牵强,连连摇头,表示不信。
魏家兄弟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着,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不过,我却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而是将手中的强光手电光柱缓缓下移,仔细地向甬道地面的前后扫了扫。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松软的泥土,如同未经踩踏的处女地。
一直留意着我的郝子光看见我的举动,先是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惊讶地脱口而出:“他们四拨人……并没有进入甬道深处!”
几乎在同一时间,经验老到的李新与负责断后的张武、梁波等人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纷纷将手中的强光手电光柱聚焦到甬道地面之上。
“地上……只有我们几人的脚印!前面……根本就没有人走过的痕迹!”李新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地上的泥土,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讶。
众人闻言,都围拢过来仔细查看。
果然,甬道的地面因为常年不见天日,积了一层厚厚的松软尘土,只要有人走过,必然会留下清晰的脚印。而此刻,放眼望去,甬道中最远的脚印,也仅仅止步于我刚才站立的位置,再往前,便是一片平整,毫无扰动。
“那……那这四拨人呢?他们到底去了哪里?”郝子光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满脸的疑惑与不解,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这情形太过诡异,简直超出了常理。
我心中也是疑窦丛生,再次仔细环顾了四周一眼,目光扫过冰冷的石壁,脚下的石阶,以及那深不见底的前方。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在脑海中划过,我沉吟着猜测道:“难道……他们并没有进入这条甬道?”
“怎么可能!”魏虎第一个摇头反驳,语气十分肯定,“我们明明亲眼看到那四拨人,一个个都先后进入了那扇赤色骷髅门的!他们怎么可能没进来呢?那骷髅门后面,不就应该是这条甬道吗?”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郝子光的眸子却陡然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之处,他望着我们,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不……也有可能!难道是……”
“墓中机关!”李新不愧是经验丰富的探墓高手,更是机括一类的行家能手,郝子光的话还没说完,他便如同醍醐灌顶般,瞬间想到了答案,一字一顿地说道。
郝子光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语气也变得肯定起来:“不错!非常有可能就是机关!你们还记得吗?刚才我们在骷髅门外时,所感受到的那一阵阵奇怪的异响,还有地面传来的轻微震动,极有可能就是因为那四拔人进入后,触动并启动了墓中的某种机关所致!”
“这么看来,那四拨人确实没有进入我们现在这条甬道,他们很可能是进入了另外的甬道。”李新沉思了片刻,结合自己的经验,立即给众人分析解释起来,“而且,那道赤色骷髅门,很可能就是控制着好几条甬道的总枢纽,类似于一个迷宫的入口选择。他们进去之后,机关启动,通道转换,所以我们进来时,就只剩下这一条路了。”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虽然离奇,却也最能说得通眼前的诡异状况。众人听后,脸上的疑云渐渐散去,但更多的是对自身处境的警惕。
“既然如此,事已至此,我们也别无选择,只能沿着这条甬道往里走了。”郝子光当机立断,没有再过多纠结其他四拨人的去向,当务之急是顾好自己。
接着他神色一凛,郑重地对众人说道:“接下来,我们务必小心谨慎些,我总觉得,这条看似平静的甬道,可能并不简单!张武,你把探墓灯拿出来,负责在前面探路;麻烦两位魏兄跟在张武身后,负责他的安全,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我与莫兄居中,负责照应前后;梁波、陈永,你们二位经验丰富,就辛苦一下,警戒后方,防止有什么东西从后面偷袭。”
郝子光迅速而清晰地给我们这支队伍作了详细的职责分配,条理分明,尽显其沉稳干练。
说完,每个人都立刻行动起来,纷纷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趁手器具。一时间,背包拉链的声音、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甬道中响起,反而让人感到一丝安心。
张武从背包里拿出的是一个做工颇为精致的桐油罩灯,灯罩是特制的,能够防风。他迅速检查了一下灯油,然后拿出火折子,小心翼翼地将桐油灯芯点亮。橙黄色的火焰在灯罩内跳动起来,散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光芒,比手电的光柱更能照亮周围的环境,也少了几分冰冷的感觉。他将灯罩灯固定在一根可以前后伸缩的金属杆顶端,调整好高度,便握着金属杆,率先缓缓向前探路。
魏家兄弟也不含糊,魏龙从包袱中拿出一柄闪烁着铜光的铜钱剑,剑身上串满了密密麻麻的铜钱,一看便知不是凡品;魏虎则取出数张黄色符纸,用手指夹着,随时可以激发。两人一左一右,如同两尊护法,紧跟在张武身后。
郝子光也从腰间解下了一把古朴的佩刀,刀鞘陈旧,却隐隐有宝光流转。他将佩刀缓缓抽出寸许,一股淡淡的、却令人心悸的锋锐之气和一股若隐若现的佛气萦绕其上,看上去很是不凡,显然正是那件得自幸存猎户的佛门利器。
而我,也从背包里拿出了那把专门用来斩杀阴物的铬钢刀。刀身狭长,在手电光下闪烁着寒光,入手沉重而冰凉,给了我不少安全感。
我紧了紧刀柄,不紧不慢地跟在郝子光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