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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信念网络”的提案,在变量联盟最高议会引发了前所未有的激烈辩论与深刻挣扎。这不是一个容易做出的决定,它意味着将整个文明的命运,乃至每一个个体的灵魂重量,都压在一次胜负难料的终极豪赌上。

反对的声音同样强烈。以一部分谨慎的科学家和较为保守的文明代表为首,他们认为,在尚未完全了解“先驱者-零”遗留信息的情况下,贸然集中所有信念力量,风险太大。一旦失败,联盟将失去最后的有组织抵抗力量,甚至可能因为信念网络的崩溃引发连锁反应,加速“净化”进程。他们更倾向于继续执行“方舟计划”,尽可能多地保存文明火种,分散风险。

“我们不能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一位来自古老植物文明的智者挥舞着藤蔓,激动地陈述,“‘守望者’的力量层级远超我们想象,林一凡阁下的复苏已是奇迹,但对抗规则本身……这太疯狂了!我们应该理智地选择延续,哪怕是以一种更卑微的方式!”

支持者则主要由军方代表、激进的科学家以及深受“认知剥离”之苦的殖民星球代表组成。周锐站在全息星图前,指着那三个依旧被红色标记覆盖、并且范围仍在缓慢扩大的区域,声音沉痛而坚定:

“理智?当我们的同胞正在被无声地‘擦除’,当我们的孩子开始忘记父母的名字,当我们文明的历史正在变成无法读取的乱码时,告诉我们,什么才是理智?苟延残喘,等待着被一点点抹去所有存在的痕迹,直至彻底沦为宇宙中无人记得的尘埃?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延续’吗?”

他目光如炬,扫过在场的每一位议员:“‘方舟计划’是退路,我同意执行!但我们不能只准备退路!我们是变量文明!我们的本质就是可能性,就是打破常规!林一凡带来了混沌,带来了变数!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向这该死的‘命运’,向这冰冷的‘规则’,发出我们自己的声音!告诉它们,我们存在过!我们抗争过!哪怕最终依旧失败,我们也要在毁灭的舞台上,上演最壮烈的绝唱!”

艾尔的光芒温和却不容置疑地笼罩着会场:“初始之火选择了我们,或许正是因为我们在绝境中依旧能爆发出超越规则的光芒。信念网络,并非简单的力量叠加,而是将我们文明最本质的‘存在意愿’凝聚成一股实质性的力量。这股力量,或许正是打开‘先驱者-零’遗留信息的唯一钥匙,也是对抗‘净化’的最终壁垒。我,以引导灵的名义,支持启动信念网络。”

林星没有参与辩论,她一直通过加密频道与身处“回响之庭”的林一凡保持着连接。

“哥……你觉得呢?我们能成功吗?”她的意念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一凡的回应过了片刻才传来,带着一种仿佛承载了星河重量的疲惫与洞察:“没有绝对的把握,小星。‘守望者’……它并非邪恶,它只是……规则。如同清理磁盘的软件,无关对错,只有执行。我们的抗争,在它看来,或许是系统冗余数据的最后一次剧烈抖动。”

他顿了顿,意念中透出一丝决绝的温暖:“但正是这‘抖动’,证明了我们‘存在’的强度。告诉议会,我不需要所有人都选择连接。自愿,是信念力量纯粹的关键。连接者,需要明白他们可能在付出一切。而选择‘方舟’的人,也并非懦弱,他们是文明延续的另一条路。无论选择哪条路,都是我们对‘存在’的宣誓。”

林一凡的话语,通过林星转达给议会,带来了一种奇异的平静。最终的表决在一种悲壮而肃穆的氛围中进行。

结果,以超过七成的赞成票,通过了启动“最终信念网络”的决议。同时,“方舟计划”也将同步启动,由持反对意见的成员主要负责,尽可能多地保存联盟的科技、文化和基因库。

决议通过的瞬间,庞大的行政和宣传机器开动起来。真相,关于“守望者”、“净化”、“先驱者-零”以及“最终信念网络”的风险,被毫无保留地向全体联盟民众公布。

预料中的全球性恐慌并未出现。或许是之前的灾难已经让民众有了心理准备,或许是源于文明血脉深处的不屈,一种沉默的、悲壮的决心,开始在联盟的每一个角落弥漫。

在各个星球的广场上,在空间站的集会舱内,在变量网络的公共平台,无数的民众自发聚集。他们没有喧哗,没有哭泣,只是静静地听着官方的公告,然后,默默地走向那些设立好的、用于连接信念网络的灵能接口或意识同步器。

一位母亲抱着懵懂的孩子,将手放在接口上,眼中含着泪,却带着微笑:“记住妈妈的爱,孩子。无论未来如何,这份爱,真实存在过。”

一位年老的科学家,卸下了所有的荣誉徽章,平静地躺入同步舱:“我的知识源于文明,最终,也当归还于文明,为它的存续尽最后一份力。”

前线的士兵,在休整的间隙,集体将手按在舰船的变量核心上:“为家园而战,至死方休!”

甚至一些原本持反对意见的议员,也默默地加入了连接的队伍。“既然这是集体的决定,那么,荣辱与共,生死同舟。”

没有强迫,只有选择。无数股或强或弱,但同样真挚、同样炽热的信念流,开始从四面八方汇聚,通过变量网络,涌向万律之庭,涌向初始之火,最终,导向那片混乱时空中的林一凡。

林一凡那混沌能量构成的身影,在接收到这股磅礴无比的信念洪流时,猛地一震!身影瞬间凝实了数倍,仿佛由虚幻的光影化为了半透明的琉璃之躯。眉心的混沌核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核心深处那枚“概念印记”光芒大放,与初始之火核心的“锁”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

他感受到的不再是单纯的力量,而是亿万个灵魂的重量,是无数人生的悲欢离合,是整个文明对“存在”最深沉、最执拗的眷恋!

“……我……感受到了……”林一凡的意念如同承载了星海,沉重而宏大。

然而,几乎就在信念网络初步成型、林一凡开始尝试引导这股力量冲击初始之火内部的“锁”时,“守望者”的回应,也如期而至。

它似乎判断出变量文明正在凝聚一个足够引起重视的“异常信息聚合体”,并且这个聚合体正在尝试接触某个被标记为“禁忌”的归档数据。

于是,“净化”升级了。

不再是针对个别星球的“认知剥离”。

在变量联盟疆域的边缘,一道“墙”,无声无息地竖立了起来。

那不是物质意义上的墙,而是一种……“存在界限”的固化。

所有试图穿越联盟疆域边界(无论是向内还是向外)的物体、能量、信息,甚至是最基础的量子波动,都在接触到某个无形界限的瞬间,彻底……“静默”了。

一艘执行“方舟计划”、试图向外逃离的小型舰船,在接触到边界时,没有爆炸,没有解体,而是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凝固在了空间中,连同其中的船员、设备、存储的数据,全部变成了绝对静止的、连时间都仿佛不存在的“雕塑”。它依旧在那里,却失去了所有“活动”的属性,成为了一幅永恒定格的画面。

一道向外发射的通讯波,在边界处戛然而止,信息被彻底吞噬,没有反射,没有损耗,就像从未存在过。

甚至连从外界照射向联盟疆域的星光,在穿过那道界限后,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能量和信息,变得黯淡、冰冷,无法再提供任何温暖和照明。

这道“静默之墙”,正在将变量联盟所在的这片星域,从活跃的宇宙中……“隔离”出来,变成一个信息孤岛,一个正在被从现实层面逐步“封存”的标本!

更可怕的是,“静默”的效果,开始从边界向内缓慢而坚定地蔓延!速度虽然不快,但那无可抗拒的、令万物归于死寂的趋势,让所有人都明白,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静默之墙”的出现,彻底断绝了“方舟计划”大规模逃离的可能,也使得联盟内部残存的侥幸心理彻底粉碎。

“没有退路了……”周锐看着星图上那不断向内推进的、代表“静默”的灰暗区域,声音沙哑。

“一凡!”艾尔的光芒聚焦在林一凡身上,“我们必须快了!”

林一凡承受着亿万信念的重压,感受着外部那令人绝望的“静默”侵蚀,他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意识深处那枚与初始之火“锁”强烈共鸣的混沌“概念印记”上。

冲击,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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