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东院演武场的檐角,沙盘上的符痕还未抹平,宋拾薪已经站在中央空地,指尖轻压剑柄。他没再看昨夜留下的残缺门形,只是将紫电剑微微前移半寸,剑尖指向十人列队的位置。
脚步声由远及近,陈昭、周砚、赵沉舟三人踏着辰时将尽的刻度走进场中。陈昭手里转着一张火焰符,笑了一声:“指挥官这么早?我们还以为得等你睡醒!”
宋拾薪没回应,目光扫过三人站位,偏左三尺,未按编号归列。他袖中灵力微动,沙盘上悄然浮现三道虚影轨迹,标记其惯常移动路径。这是他昨晚就定下的策略:不争口舌,先控节奏。
“开始!”他声音不高:“五行符开路,剑阵掩护推进,所有人模拟攻防走位!”
青鸾六人立刻行动,林若溪取出雷鸣剑,李明光抬手凝出金刃符,刘文涛结印布盾,钱学义与蒋欣分列两侧断后。唯有外校三人原地不动。
陈昭摊手:“我站哪儿?后排?等你们冲完了我才放火?”
“火系施法需预热,居中易被集火!”宋拾薪答得干脆:“断后是为保你有足够时间蓄势!”
“可我习惯主攻!”陈昭把火焰符贴在掌心,火光映着他眼底的不屑:“魔法师从来不是跟班!”
周砚冷笑一声,忽然斜跨两步,脱离预定路线,风刃在指间划出弧线:“练气五层指挥练气六层,谁给你的底气?”
赵沉舟依旧沉默,却故意放缓步伐,拖在最后,像一块卡住齿轮的铁石。
阵型瞬间撕裂。
宋拾薪抬手,止住青鸾队员的躁动。他走到沙盘前,指尖划过几行昨夜写下的分析:“火系爆发强,但准备时间长;风刃速度快,压制弱;南岭剑修重气势,怕干扰!”他抬头:“这不是猜的,是算的!”
陈昭眯眼:“那你算算,要是换我来排阵呢?”
“可以!”宋拾薪收起符纸:“你设计新方案,三炷香内推演完。若可行,我让出指挥位!”
空气一滞。
陈昭没料到他会答应,一时语塞。周砚冷哼:“装什么大度?你是怕压不住我们吧?”
赵沉舟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南岭不出傀儡。谁想当提线木偶,自己去当!”
全场静了下来。
宋拾薪缓缓卷起沙盘上的符纸,动作平稳。他没有发怒,也没有退让,只是将纸收入储物袋,然后转身,面对青鸾六人。
“若你们也觉得我带不动,”他说道:“现在可退组!”
林若溪握紧雷鸣剑,一步未动。李明光咧嘴一笑,反而往前站了半步。刘文涛、钱学义、蒋欣、傅龙腾全都挺直脊背,无人后退。
他这才回身,目光依次扫过三人。
“昨天谁破了傀儡阵?”他问陈昭。
没人答道。
“谁挡了墨渊吞噬灵力?”他看向周砚。
依旧沉默。
“谁在林若溪被黑气缠身时,用阴阳引雷符把她拉回来?”他盯着赵沉舟:“是你吗?”
无人应声。
宋拾薪手按紫电剑柄,剑身微震,发出一声极轻的嗡鸣。他语气未扬,字字清晰:“那就闭嘴,照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话音落,他已迈步向前:“重新列队,从第一步走位开始!”
陈昭脸色阴沉,火焰符在掌心燃了又灭。周砚抱臂后退两步,站在边缘,似参非参。赵沉舟默默将古铜长剑背回肩上,脚步终于归位,虽不情愿,却已入阵。
日头渐高,演武场上尘土轻扬。
宋拾薪下令:“林若溪,前移五步,布火球符;李明光,左侧掩护,金刃成线;刘文涛,结四象盾,护中路!”
众人依令而动。
“陈昭,你跟在林若溪后三尺,蓄势待发,不得提前出手!”
“凭什么听她的?”陈昭皱眉:“她才练气四层!”
“因为她画符的速度比你快零点七息!”宋拾薪看着沙盘推演数据:“而这零点七息,决定你能不能在敌方反击前完成施法!”
陈昭哑然。
“周砚,你从右翼切入,风刃交替释放,压制对方远程!”
“我为什么要配合她?”周砚指着蒋欣:“她连异能都没觉醒,凭什么指挥我?”
“因为你昨天训练记录显示,你在高速移动中命中率下降三成!”宋拾薪平静道:“而她的符箓覆盖范围,正好补足你盲区!”
周砚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反驳。
“赵沉舟,你压后阵,等剑阵成型再突进!”
赵沉舟冷笑:“南岭剑修,向来独行!”
“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宋拾薪盯着他:“你是十人之一。要么跟上,要么滚出去!”
赵沉舟眼神一凛,手已按上剑柄。
两人对峙片刻,宋拾薪不动,紫电剑在腰间微微发烫。
最终,赵沉舟松开手,脚步向前半步,归位。
“开始!”宋拾薪下令。
队伍缓缓推进,五行符在前引路,剑光交错掩护,风刃在侧翼游走,火系能量在后积蓄。
第一次走位完成,虽显生涩,但阵型未散。
宋拾薪点头:“再来一遍,提速一成!”
陈昭咬牙跟上,周砚眼神仍带着讥讽,但脚步已不敢乱。赵沉舟沉默如石,却不再拖沓。
第二遍走位进行到中途,宋拾薪忽然抬手:“停!”
他盯着陈昭:“你提前半步释放了火球术!”
“我以为时机到了!”陈昭辩解。
“差一点!”宋拾薪摇头:“火球炸开时,林若溪还没完成第二张符的绘制,你的攻击会打断她的节奏!”
“那你说什么时候放?”陈昭火气上来:“等敌人冲到脸上了?”
“等我剑尖指向天!”宋拾薪说道:“那是信号!”
“你剑尖还能报时?”周砚嗤笑。
“能!”宋拾薪不再解释,只道:“不信,你可以试试不听令!”
第三次走位开始,节奏明显加快。
当宋拾薪剑尖忽然上挑,划出一道弧光时,陈昭犹豫了一瞬,还是忍住未动。
下一刻,林若溪手中符纸亮起,火球符与金刃符叠加爆开,前方沙地炸出一片火浪。
“现在!”宋拾薪低喝。
陈昭猛然催动灵力,火焰符脱手而出,化作烈焰长龙,精准补进爆炸余波,火势瞬间翻倍。
周砚眼角微跳,不得不承认,这一击,确实比他独自出手强。
赵沉舟也微微颔首,虽仍不言语,但步伐已悄然贴近主阵。
第四次走位,众人默契稍增,阵型运转顺畅许多。
宋拾薪正要开口总结,忽然察觉袖中符纸微颤。
他不动声色,指尖探入储物袋,触到那张渗血的镇灵符,血痕正在缓慢蠕动,像某种回应。
他猛地抬眼,扫视全场。
陈昭低头整理符纸,周砚擦拭风刃,赵沉舟背剑伫立。看似无异,但他注意到,陈昭右手虎口处,有一道极淡的暗红印记,形状残缺,隐约成门形。
与戊七号掌心的印记,一模一样。
宋拾薪指尖收紧,紫电剑嗡鸣再起。
他没有揭穿,只是沉声下令:“所有人,重新列队。这一次,我要你们闭着眼走位!”
众人一愣。
“闭眼?”周砚皱眉:“这算什么训练?”
“信任训练!”宋拾薪站在队首,剑尖点地:“我能带你们赢,但前提是,你们得信我!”
他闭上眼,左手抬起,掌心朝天:“跟着我的节奏。第一步,向前半步!”
九人迟疑片刻,陆续闭眼。
林若溪第一个跟上,脚步精准。
李明光、刘文涛等人也缓缓抬脚。
陈昭冷笑一声,却还是合上了眼。
周砚抱着手臂,迟迟不动。
宋拾薪再次开口:“第一步!”
这一次,周砚终于闭眼,勉强迈步。
赵沉舟沉默着,也踏出一步。
十人的脚步在沙地上划出轻微摩擦声,起初杂乱,渐渐合拍。
宋拾薪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知道,裂痕仍在。
但他也清楚,只要阵型还能动,就有机会。
紫电剑在他手中轻轻震动,剑柄温热如血。
他睁开眼,看着前方九道身影在晨光中缓缓前行,声音低沉而坚定:
“第二步,左移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