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的死寂寒风被远远抛在身后,空间传送的眩晕感褪去,杨戬与杨婵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西海龙宫那幽暗深邃的传送殿内。然而,脚踏实地的瞬间,一股远比北冥更加压抑、更加混乱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龙宫之内,不复往日的井然有序与珠光宝气。巡逻的龙兵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来往的水族官员行色匆匆,眼神交汇间满是惊悸。就连那镶嵌在穹顶、本该永恒照耀的夜明珠,光芒也似乎黯淡了几分,仿佛被某种无形的阴霾所笼罩。
“哥,龙宫的气氛……”杨婵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轻声说道。
杨戬面色沉凝,点了点头。他混沌龙皇的神识如同水银泻地,瞬间覆盖了整个西海龙宫,乃至更远处的万妖谷。感知到的景象,让他的心不断下沉。
恐慌,如同瘟疫,已经在两大势力中蔓延开来。
西海沿岸新增了至少三处被混沌之力封印的死寂区域。而龙宫内部,一些修为较低的水族侍女、虾兵蟹将,开始出现莫名的心悸、乏力,甚至个别出现了轻微的、类似衰老的迹象!虽然远不如牛魔王那般严重,但这无疑表明,那时光诅咒的无形侵蚀,已经开始渗透进防御森严的核心区域!
万妖谷的情况更为混乱。妖族天性散漫,在未知的恐怖面前,更容易失控。裂天殿外聚集了不少妖族,喧哗着、争吵着,要求面见龙皇,寻求一个明确的说法和生路。七大圣竭力弹压,但显然也有些力不从心,鹏魔王的金色羽翼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而就在杨戬回归的片刻功夫,敖闰与牛魔王已感应到他的气息,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进了传送殿。
“陛下!您可算回来了!”敖闰声音带着哭腔,老脸煞白,“情况……情况越来越糟了!就在两个时辰前,北海龙宫传来急讯,他们那边靠近极冰之洋的边境,也出现了三处类似的‘瞬间衰老’区域!陨落的水族数以万计!”
牛魔王更是直接亮出自己那被封印的手臂,只见灰金色的封印符文之下,那灰败的死寂之色已然蔓延过了手肘,向着肩膀侵蚀!他原本雄壮的气息,也明显萎靡了一大截,牛眼之中布满了血丝与疲惫。
“陛下,这鬼东西……压不住了!”牛魔王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绝望,“俺感觉……越来越冷,越来越没力气……好像……好像快要睡着了……”
沉睡,便是永眠的前兆!
杨戬看着牛魔王恶化的情况,听着敖闰带来的噩耗,眼神冰冷如北冥寒冰。灾厄的扩散速度,远超他的预估!“永寂”大道的侵蚀,竟如此迅猛!
“慌什么!”杨戬一声冷喝,混沌龙皇的威严自然而发,瞬间镇住了敖闰与牛魔王的慌乱,“天还没塌!”
他目光扫过两人,将北冥之行从“虚”那里得到的关键信息,简要而清晰地告知了他们。
“幕后黑手,是‘永寂’大道?!”敖闰听完,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脸上再无一丝血色。与一条“大道”为敌?这简直是螳臂当车!
牛魔王也是牛眼圆瞪,呼吸粗重,显然被这真相震撼得无以复加。
“大道又如何?”杨戬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逆天而行的决绝,“祂既已受损,便非不可战胜!‘虚’前辈已指明道路——聚齐东皇钟碎片,以完整时序重构壁垒,便可将其逼退!”
他看向敖闰:“北海亦遭灾厄,敖顺是何反应?”
敖闰强自镇定,连忙回道:“敖顺传来讯息,除求援外,亦表达了与东海敖广类似的意愿,愿暗中配合,只求陛下……只求龙皇陛下将来能助北海摆脱天庭桎梏,并……共享东皇钟之奥秘。”到了此时,四海龙王也终于看清,唯有抱住杨戬这位新晋龙皇的大腿,才可能在这席卷三界的灾难中觅得一线生机。
“可以答应他。”杨戬毫不犹豫,“传讯南海敖钦,陈明利害,告诉他,若再首鼠两端,南海便自求多福吧!”
“是!”敖闰精神稍振,连忙应下。
“牛魔王,”杨戬又看向他,抬手再次加固了他手臂上的封印,精纯的混沌祖龙之力源源不断注入,暂时遏制了诅咒的蔓延,“坚持住!待我寻得碎片,必先为你逆转此咒!”
牛魔王感受到手臂传来的暖意与那不容置疑的信心,重重一点头:“俺老牛信陛下!”
安抚住核心层,杨戬一步踏出,身影已然出现在裂天殿外,那喧哗的妖族上空。
他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妖族的注意。喧哗声戛然而止,无数道混杂着恐惧、期盼、质疑的目光,聚焦在那道傲立虚空的身影上。
杨戬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黑压压的妖族,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妖族的耳中,带着一种抚平躁动的力量:
“诸位!”
“我知道你们在恐惧什么。莫名的衰老,同伴的化为枯骨,未知的灾厄……这一切,并非天灾,而是**!”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凛冽的杀意:
“有一尊自称为‘永寂’的古老存在,自时间尽头而来,欲要吞噬我等生机,让三界重归死寂!”
“祂,就是这一切的根源!”
直接点明敌人,反而让混乱的妖族稍稍安定,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但是!”杨戬话锋一转,混沌龙皇的威压混合着坚定的信念弥漫开来,“祂并非不可战胜!上古妖皇东皇太一执掌的至宝‘东皇钟’,拥有定鼎时空的无上伟力,正是克制这‘永寂’的关键!而钟碎的碎片,便散落在这三界各处!”
他抬起手,指尖那枚东皇钟残片浮现,散发出独特的苍茫时序气息。
“本王已得其一!如今,我等要做的,便是倾尽全力,寻回其余碎片,重聚东皇钟!”
“届时,时序重塑,壁垒重立,不仅可逼退永寂,更可逆转诅咒,让我等死去的同胞复苏!让我妖族,重获新生!”
寻回东皇钟!逆转诅咒!重获新生!
这三个词,如同熊熊烈火,瞬间点燃了所有妖族眼中的希望!对于崇尚力量、血脉中铭刻着上古荣光的妖族而言,东皇钟的意义非同一般!
“寻找东皇钟!”
“追随龙皇陛下!”
不知是谁先喊了出来,紧接着,震天的吼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万妖谷!之前的恐慌与混乱,在这一刻,转化为了同仇敌忾的决心与寻找生路的狂热!
杨戬看着下方重新燃起斗志的妖族,微微颔首。危机,有时也是凝聚人心的契机。
他返回裂天殿,核心成员已然齐聚。
“敖闰,牛魔王,罗蒂。”杨戬目光扫过他们,“整合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关于东皇钟碎片的线索!龙族古籍、妖族碑林、幽冥秘闻,乃至天庭、灵山可能藏匿的地点,一一列出,分析优先级!”
“杨婵,传道院暂时交由你全权负责,稳定人心,同时留意是否有弟子知晓相关秘闻。”
“是!”众人齐声领命。
就在这时,殿外再次传来急报!
“报——!陛下,天庭、灵山同时发布‘三界诛魔令’!宣称……宣称龙皇杨戬倒行逆施,触怒天道,引动时空灾变,为三界公敌!号召三界众生,共讨之!”
恶人先告状!天庭与灵山,竟将这场“永寂”大道引发的灾厄,扣在了他杨戬的头上!
杨戬闻言,不怒反笑,只是那笑容冰冷彻骨。
“也好!既然他们急着跳出来,那便新账旧账,一起清算!”
“传令下去,凡提供东皇钟碎片有效线索者,无论出身,皆为我座上宾,享长老之位,资源无限供应!”
“凡助天庭、灵山与我为敌者……便是与这三界众生为敌,杀无赦!”
战争的号角,已然吹响。
但这一次,战争的层面,却从势力之争,上升到了……大道存续之争!
杨戬望向殿外那风云变幻的天空,眼中混沌与龙影交织。
寻找东皇钟碎片的征程,注定布满荆棘与厮杀。
但,他已别无退路。
为了生存,为了他在意的人,为了这方天地不被“永寂”吞噬。
他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