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缘偏头想了想,认真回答:“他长得确实不错,但看久了也就那样。皮囊而已,算不得什么。”她来自信息爆炸的未来,见过的俊男美女如过江之鲫。江枫的容貌固然出众,却还不足以让她心神摇曳。
王美娟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她:“皮囊?夏缘,那可是江枫的皮囊!你知道有多少人愿意为这张脸一掷千金吗?”
夏缘反问道:“一掷千金之后呢?能让我的小说多发表几篇,还是能让我的稿费多几个零?”
王美娟彻底没话了。她觉得夏缘的脑回路简直奇葩得不可理喻。
球赛之后还有一场重头戏。为了表示感谢和欢迎,学校特意在“大灰楼”的一楼食堂安排了聚餐。长长的桌子拼在一起,上面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和汽水。食堂里没有了球场上的剑拔弩张,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轻松热络的交谈声。
夏缘没有参与这场狂欢。她端着一杯橘子汽水,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她的目光像一台冷静的摄像机,缓缓扫过整个食堂,将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是一个绝佳的“人类观察”素材库。演员们褪去银幕光环后的真实状态——有人豪爽地与学生们碰杯,有人则略带疲惫地应付着热情;学生们见到偶像时那种不加掩饰的真情流露,那种纯粹的崇拜与喜悦……这一切,都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她笔下鲜活的文字,或是影视作品里一个生动的细节。
深冬的一天,一个穿着夹克,面相普通的男人,像影子一样,不远不近地跟在夏缘身后。而危险,也比夏缘预料的,来得更快。
这天傍晚,夏缘结束了在西城一家媒体单位的一场座谈会,婉拒了陶斯民开车送她回四合院的提议。她笑着说:“我走走,正好整理一下思路。”
陶斯民看着她,总觉得今天的夏缘有些不同。她依然冷静从容,但眉宇间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锋锐,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他没有多想,只是叮嘱道:
“那你注意安全。”。
夏缘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大门。从这家单位到她的四合院,有一段路颇为僻静,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黄昏时分,路上行人稀少。她走在人行道上,步履平稳。眼角的余光,却时刻留意着身后几十米外,那个伪装成路人的保镖。
在一个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夏缘的脚步下意识地一顿。一辆满载渣土的重型卡车,正以一种极不协调的姿势,停在路边,没有熄火,发出的引擎轰鸣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司机坐在驾驶室里,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正透过后视镜,死死地盯着她。
夏缘的心猛地一沉。蓄意谋杀终于来了。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依旧维持着原来的步速,准备穿过马路。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个司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就在她一只脚踏上斑马线,整个身体暴露在卡车正前方的瞬间——
“轰——!”卡车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轮胎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尖啸,像一头发了疯的钢铁巨兽,朝着她纤细的身影猛冲过来!速度太快了!快到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夏缘的瞳孔骤然收缩。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她前世今生所有的危机经验汇成了一个动作——向旁侧的绿化带猛扑过去!
但还是慢了。卡车巨大的车头带着无可匹敌的压迫感瞬间逼近,死亡的阴影当头罩下。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她身后闪电般冲出!是那个保镖!他甚至来不及呼喊,只是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将夏缘狠狠地推向绿化带深处!
“砰——!”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夏缘的身体在草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擦破了手肘和膝盖,火辣辣地疼。但她顾不上这些,猛地回头。
那个保镖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被卡车车头狠狠撞飞,在空中划出一道血色的抛物线,重重地摔在几米外的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卡车司机显然也慌了。他没想到会有人冲出来,更没想到一击不成,还留下了活口和重伤的目击者。他一脚油门,卡车疯狂地嘶吼着,仓皇逃离了现场。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变成了慢动作。远处传来路人惊恐的尖叫声。
夏缘从草地上爬起来,身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她没有去看自己流血的伤口,而是踉跄着跑到那个倒在地上的保镖身边。
保镖身下一片鲜红的血泊,正在迅速扩大。夏缘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夏缘的大脑在一瞬间的空白之后,立刻恢复了绝对的冷静。她迅速跑到公用电话亭,拨打了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用最简练的语言说清了时间、地点、伤者情况和肇事车辆特征。
做完这一切,夏缘看着卡车消失的方向,那双平日里清澈沉静的眼眸,此刻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冰。愤怒?不。那是一种比愤怒更可怕的情绪,是杀意。
他们以为,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就能将她抹杀?他们错了。他们不仅没能杀死她,反而用一场淋漓的鲜血,彻底唤醒了她骨子里那头沉睡的、来自末世的野兽。
京城第一人民医院的走廊,消毒水的气味尖锐地刺入鼻腔,与死神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夏缘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身上还穿着那件沾着泥土和血迹的衣服。抢救室的红灯下,那盏灯像一只不祥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人间的所有焦灼与等待。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投在冰冷光滑的地砖上,一动不动,仿佛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像。警察已经来做过笔录,她冷静地回答了所有问题,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
陶斯民闻讯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女孩的侧脸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但她的脊背却挺得笔直,像一株雪中的孤松。
“夏缘!”陶斯民快步走到她面前,看到她手臂上包扎的纱布和脸颊的擦伤,心脏猛地一揪,“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夏缘抬起头,看到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和焦急,心中那块坚冰似乎融化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