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还在疼，呼吸都不顺畅。
他抬起头，看见宁志军那张脸。
喉咙动了动，咽了口唾沫。
“你，你干啥？”
“我又没招你惹你！”
“你凭啥打我？”
突然，他的嗓门大了，手指在空中戳着。
“你再打我一下试试看！”
“信不信我让你牢底坐穿！”
宁志军听见这话，嘴角勾起来。
他往前走了两步，洗衣棒在手里掂着。
“我乱打人是吧？”
“还不承认是吧？”
“我看你他妈能有多少耐打。”
话音刚落，洗衣棒抡起来。
“呼——！”
木棒破空而来，砸在宁天华的肩膀上。
“啊——”
宁天华的身体一歪，手捂着肩膀。
洗衣棒又抡过来，这次砸在他的后背上。
“砰！”
宁天华趴在地上，嘴里发出猪叫般的嚎声。
“啊啊啊——！”
洗衣棒一下接一下，砸在他身上。
肩膀、后背、大腿、小腿。
每一下都结结实实，木头和骨头撞击，发出闷响。
宁天华在地上打滚，手脚乱蹬。
“别打了！”
“志军！”
“我错了！”
“我错了！”
“我不该怂恿你老爸的！”
“呜呜呜——！”
宁志军听见这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
怂恿宁天全？
果然是这个畜生！
他的眼睛红了，太阳穴的青筋暴起。
双手握住洗衣棒，往宁天华的下半身砸去。
“砰！砰！砰！”
一下接一下，木棒砸在宁天华的屁股上、大腿上。
宁天华满地打滚，嗓门都喊破了。
“啊啊啊——！”
他的裤子裂开，露出血红的皮肉。
屁股上青一块紫一块，有的地方皮都破了。
血渗出来，混着泥水。
宁志军这才停手。
他喘着气，手里的洗衣棒还在滴水。
宁天华趴在地上，身体抽搐着。
嘴里发出呜咽声，像受伤的野狗。
宁志军扔下洗衣棒，转身往宁天华的侧屋走。
侧屋的门没关，他一脚踹开。
屋里很乱，被子堆在炕上，地上扔着烟杆子。
墙角的柜子开着，里面塞满了东西。
宁志军走过去，拉开最下面的抽屉。
几块布料整整齐齐叠在那里。
那是宁天华结婚时准备的，颜色鲜艳，料子很好。
宁志军把布料全部抱出来，转身往外走。
经过宁天华身边时，他停下脚步。
“四叔。”
“看来前几天还是心软了。”
“都没把你家里东西搬空啊。”
说完，他抱着布料大步走出门。
宁天华趴在地上，眼睛瞪得溜圆。
嘴巴张开，却说不出话来。
回到西侧土坯房这边。
宁志军把熬好的药端到张根妹面前。
“妈,趁热喝。”
他的手托着碗底,另一只手扶着碗沿。
张根妹接过碗,眼睛还红着。
她抿了一口,苦味在嘴里化开。
宁志军站在旁边看着她喝完,这才把碗接过来。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点砸在屋顶上噼里啪啦响。
他扭头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妈,您歇着吧。”
宁志军转身往厨房走，开始准备晚饭。
吃完饭,宁志安放下碗筷就往院子跑。
他的脚刚踩到门槛,就被宁志军一把抓了回来。
“哎哟!”
宁志安的耳朵被揪住,疼得龇牙咧嘴。
宁志军笑骂道。
“臭小子,肉你吃得最多,那白米粥你还喝了三大碗,还想跑?”
他的手在宁志安耳朵上拧了拧。
宁志安的脸涨得通红,手在空中乱抓。
“哥,哥!疼疼疼!”
他的嗓门都变了调。
宁志军松开手,指着桌上的碗筷。
“从今天开始洗碗搞卫生的事，就交给你了。”
他的脸绷得紧紧的,像是在生气。
宁志安揉着耳朵,嘿嘿笑了两声。
他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手在裤腿上蹭着。
“好的大哥,那我把碗筷洗好,再去抽陀螺。”
他说完就屁颠屁颠地把碗筷抱去厨房。
脚步踩在地上噔噔响,像是怕大哥反悔。
宁志军看着弟弟的背影,嘴角勾起来。
宁志安这小子，虽然平时有些调皮捣蛋,但却也是个懂事孩子。
他知道疼人,知道呵护家人。
可突然,宁志军的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
前世的时候,宁志安就是因为,家里的东西都被冲走了。
那天晚上,宁志安出去借吃的,却不幸被雷给劈中。
那个十几岁的孩子,就那么倒在泥水里,再也没起来。
宁志军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的手抓着桌沿,指甲都快扣进木头里。
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不行。
前世的悲剧决不能再次上演。
新房子一定要尽快盖好,一定要赶在山洪来之前。
家里的这些物件，可不能再被洪水冲走了。
他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
胸口那股闷气慢慢散开,呼吸也顺畅了些。
此时此刻,宁志军没有选择入赘到刘家。
家里的大梁有他扛着,一家人还是很幸福的。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
宁志军从床上坐起来,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窗外的雨停了,只剩下浓浓的白雾。
他下床穿上鞋,从柜子里拿出那几十张大团结。
手指数了数,又塞进裤兜里。
刚要出门,他突然想起什么。
转身走回屋里,从抽屉里抓出一大把水果硬糖,全部揣进裤袋里。
糖纸在裤袋里哗啦响。
宁志军推开门,院子里的雾气扑面而来。
他披上蓑衣,脚步往外走。
泥泞的土路在脚下,每一步都踩得很深。
鞋底沾满泥巴,走起来黏糊糊的。
十多分钟后。
宁志军推开大队部的门,屋里的烟味扑面而来。
杨富、杨兴、杨贵三人正围着桌子。
手里攥着买地契约,脸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高月红坐在办公桌后面。
手指在账本上点着,嘴里念念有词。
“志军来了?”
“快过来坐。”
高月红抬起头,朝他招招手。
宁志军走到桌边,扫了眼杨家三老。
三个人的眼神立马飘向别处。
宁志军开门见山。
“高叔,我也是来买地的。”
“知青点河边那块茶叶地,我要500平方米。”
“啪——”
杨贵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水溅了一地。
杨兴的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半天合不拢。
杨富的眼珠子瞪得溜圆,盯着宁志军,像在看个疯子。
高月红的手停在半空,烟灰掉在桌上。
“你说多少?”
“500平方米。”
宁志军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