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来了又走了。
工作室里一片狼藉,苏清颜蹲在地上,一件件捡起那些被砸碎的设计样品。有些已经彻底毁了,有些还能修复。她的手指划过那些碎片,指尖沁出一点血珠。
狄安娜想要帮忙,被她拒绝了。
“你先回去吧,今天辛苦你了。”苏清颜的声音有些哑。
狄安娜犹豫了一下,还是离开了。
工作室里只剩下苏清颜一个人。她抱着那些碎片,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以为离开江城,离开那些是非,就能过上平静的日子。
可林薇薇还是不肯放过她。
苏清颜擦掉眼泪,站起来。她摸了摸肚子,轻声说:“别怕,妈妈会保护你。”
她花了整整一夜收拾工作室。天亮的时候,她靠在墙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楚江城就坐在她对面。
他手里拿着一杯咖啡,看到她醒来,递过去:“喝点吧,加了牛奶,对孩子好。”
苏清颜接过来,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她觉得舒服了一些。
“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说了,我会保护你。”楚江城的语气很平静,但透着某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苏清颜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他:“你知道是谁派那些人来的吗?”
“猜得到。”楚江城冷笑,“除了林薇薇,还能有谁?”
苏清颜没说话。
她当然知道。
“谢谢你，江城哥。”苏清颜淡淡道。
楚江城听了，揉了揉鼻子“我还以为听不到这个称呼了呢。”
“那还不是怪你给我的感觉太奇怪了，江城哥，不管你和陆家有什么恩怨，但是请你知道，我不想参与进去。”
“当然，我来这里，只是听说有一个非常优秀的华裔设计师，你知道吗？他们说起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所以，我是来拜访你，也有一点工作需要。”楚江城微笑道。
“但不管怎么说，我要谢谢你，是你带来的那份报告，给了我新的，活下去的希望。”苏清颜郑重地说道，那晚，楚江城拿着医院的诊断书，她的孩子没事，并且得知，是他动用关系，伪造了一份流产的证明，骗过了陆景琛，也将她从江城的深渊中救了出来。
“这难道不是你学长应该做的吗？”他不是很在意，或许只有他心里明白，保下这个孩子的意义。
“不过，清颜,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楚江城往前倾身,“你现在怀着孕,一个人在国外,工作室又被砸了。你觉得你还能撑多久?”
“我可以。”
“你凭什么?”楚江城的声音陡然拔高,“你凭什么觉得你一个人能对付林薇薇?她背后有陆景琛,有陆家,有的是资源和手段!”
苏清颜抬起头,直视他:“所以呢?你要我做什么?回国?还是跟你一起对付陆景琛?”
楚江城一顿。
“我说过了,我不会回去的。”苏清颜的语气很淡,“至于对付陆景琛……我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爱也好,恨也好,都没有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继续留在这里。”苏清颜站起来,走到窗边,“我会把工作室重新开起来,我会继续做设计,我会把孩子生下来,好好养大。”
楚江城走到她身后:“你需要钱。”
“我知道。”
“我可以给你。”楚江城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恳求,“清颜,我可以给你一切你需要的。钱,人脉,资源,只要你愿意接受。”
苏清颜转过身,看着他。
楚江城的脸上写满了认真。她知道,他是真心想帮她。
但她不能接受。
“江城,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苏清颜深吸一口气,“但我不能接受你的钱。”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依靠任何人了。”苏清颜的声音很轻,“尤其是以弱者的姿态。”
楚江城皱眉:“接受朋友的帮助,不代表你是弱者。”
“我知道。”苏清颜笑了笑,“但我还是不想接受。我已经欠你太多了,我不想再欠你更多。”
“那你打算怎么办?”楚江城有些急了,“你现在这个样子,能赚多少钱?工作室被砸了,你的设计样品也毁了,你拿什么重新开始?”
苏清颜沉默了。
她确实没有想好。
但她不想认输。
“我会想办法的。”她说。
楚江城看着她,突然叹了口气:“你真是倔得要命。”
苏清颜没说话。
楚江城走到她面前,认真地看着她:“那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投资你的工作室。”楚江城说,“我出钱,你出设计。我们按照正常的商业合作来,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你什么。怎么样?”
苏清颜愣住了。
她没想到楚江城会提出这个。
“你……”
“别急着拒绝。”楚江城打断她,“我知道你不想接受施舍,所以我给你一个平等的机会。我投资你,你给我回报。这是生意,不是同情。”
苏清颜咬着嘴唇,没说话。
她心里很清楚,楚江城这是在给她台阶下。
但她确实需要钱。
“我需要很多。”她说。
“五十万欧元。”楚江城说,“足够你把工作室重新开起来,再招几个人,做一些新的设计样品。”
苏清颜的心跳快了起来。
五十万欧元,对她来说,是一笔巨款。
但对楚江城来说,可能只是九牛一毛。
“我拿什么还你?”她问。
“你的设计。”楚江城说,“我投资你,你的作品我有优先购买权。另外,如果你的工作室赚钱了,我要分红。”
苏清颜盯着他,半晌没说话。
楚江城也不催她,就那么安静地等着。
良久,苏清颜开口:“我要签正式的合同。”
楚江城笑了:“当然。”
“合同里要写清楚,这是投资,不是借款。”苏清颜的语气很认真,“我不欠你任何人情。”
“好。”
“还有,如果我失败了,你不能怪我。”
“不会。”
苏清颜深吸一口气:“那好,我答应你。”
楚江城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苏清颜握住他的手:“合作愉快。”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都感受到了对方的温度。
楚江城突然用力,把她拉进怀里。
苏清颜吓了一跳,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江城……”
“别动。”楚江城的声音有些哑,“就让我抱一下,就一下。”
苏清颜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楚江城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清颜,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吗?”
苏清颜没说话。
“因为我喜欢你。”楚江城的声音很轻,“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
苏清颜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还有陆景琛,我也知道你不会接受我。”楚江城继续说,“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管你需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苏清颜的喉咙有些发紧。
她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楚江城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
“学长……”
“没事。”楚江城笑了笑,“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
苏清颜看着他,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知道,楚江城对她好。
但她真的没办法接受他。
“谢谢。”她说。
楚江城摇摇头:“不用谢。”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楚江城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见一下律师,把合同签了。”
“明天吧。”苏清颜说,“今天我想休息一下。”
“好。”楚江城点点头,“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下来:“清颜。”
“嗯?”
“你一定会成功的。”楚江城的语气很笃定,“我相信你。”
说完,他推门离开了。
苏清颜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她摸了摸肚子,轻声说:“听到了吗?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肚子里的孩子好像听到了,轻轻踢了她一下。
苏清颜笑了。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街道。
阳光洒在她脸上,她突然觉得,未来好像没有那么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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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陆景琛坐在吴城分店的办公室里,看着陈默发来的调查报告。
报告上详细记录了赵建国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挪用公款,收受回扣,安插亲信……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
陆景琛冷笑一声,把报告扔在桌上。
他本以为只是一家业绩不好的分店,没想到里面烂到了根。
难怪父亲要把他发配到这里来。
这是要他好好反省反省。
陆景琛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他最近总是睡不好。
每次闭上眼,脑子里就会浮现出苏清颜的脸。
她哭的样子,她笑的样子,她生气的样子……
那些画面挥之不去,像鬼魅一样缠着他。
陆景琛猛地睁开眼,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他明明已经和苏清颜离婚了,明明已经决定要和林薇薇订婚了,为什么还会想起她?
手机突然响了。
陆景琛拿起来一看,是林薇薇。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景琛,你在忙吗?”林薇薇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
“嗯,有点。”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林薇薇说,“我只是想告诉你,订婚宴的事情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等你回来,我们就可以办了。”
陆景琛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烦躁。
“嗯。”他敷衍地应了一声。
林薇薇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景琛,你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
“那就好。”林薇薇松了口气,“我还怕你后悔了呢。”
陆景琛没说话。
后悔?
他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空了一块。
那块空缺,怎么填都填不满。
“景琛?”林薇薇叫他。
“嗯?”
“你真的不后悔吗?”林薇薇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你真的不想苏清颜了吗?”
陆景琛的手一紧。
“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林薇薇顿了顿,“因为我听说,苏清颜现在在瑞士。她好像过得不太好。”
陆景琛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
“我……我也是听说的。”林薇薇的语气有些慌张,“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陆景琛沉默了。
半晌,他才开口:“跟我没关系。”
“真的吗?”林薇薇追问,“你真的不在乎她了?”
“不在乎。”陆景琛的语气很冷,“她现在过得怎么样,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林薇薇听到这话,心里松了口气。
“那就好。”她笑了,“景琛,我等你回来。”
“嗯。”
挂断电话,陆景琛把手机扔在桌上。
他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
脑子里又浮现出苏清颜的脸。
她现在在瑞士?
过得不好?
陆景琛的手指攥紧了烟,指节泛白。
他告诉自己,不要管。
她现在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但心里那股烦躁,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陆景琛突然站起来,拿起外套往外走。
他需要出去走走,透透气。
不然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