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时推开门,里面一片惊叫声。
男模们脱了上衣,露出的胸肌、腹肌皆是上品,有遮遮掩掩羞涩的小奶狗,也有大胆咬衬衫的大狼狗,简直是天堂。
小北正要上手摸——
身后响起的声音像一盆兜头而来的冰水:“黎寒商呢?”
诶,怎么回事?
这语气怎么有点让人后背发凉呢?
小北揉揉早就喝晕了的双眼,定睛一看,没错啊,是贺老师。
小北说:“寒商姐有点头晕,先回去了。”
贺兰时的目光在包厢里扫过一圈,没看到黎寒商,他转身出去。
姚先生的电话打进来。
“先生,夫人下楼了吗?”
贺兰时脚步顿住,翻涌而出的情绪被强压在平静之下,他声音紧绷:“你没接到她?”
“夫人让我把车开到门口,我已经到了,但夫人不在门口。”姚先生说,“我给夫人打电话,她也不接。”
短短一瞬间,贺兰时脑中闪过无数假设,都是不好的。
怕她走丢,怕她被骗,怕她受伤,怕有人害她,怕路过的车不给她让路。
“去找。”
贺兰时挂断电话,找到桑沈,让他找人调监控。
……
黎寒商终于接电话了。
“喂。”
距离她失联只过去了十一分钟。
贺兰时紧握着手机的指尖被压得发白:“刚刚为什么不接电话?你在哪?”
黎寒商只回答了第二个问题:“在池塘。”
“哪里的池塘?”
她沉默思考了一下:“酒店的池塘。”
贺兰时站在蓝魔都的门口,任由秋风凛冽地拂过发红的眼睛:“你在池塘做什么?”
“我在捞鱼。”
黎寒商的声音听上去有点飘,回答问题一板一眼,听不进太长的句子,只能抓住一句话后面的重点。
她喝了四杯红色伯爵。
红色伯爵是蓝魔都最易醉的酒品之一,因为入口甜后劲大,刚入喉没事,酒意过后才慢慢上头,饮酒的人都是醉得不知不觉、后知后觉。
酒店,池塘。
九曲红梅后面就有个星级酒店,酒店以原生态造景出名,大堂后面有人造池塘。
贺兰时到的时候,黎寒商正趴在人工池塘的石砖上,伸长了手,徒手在生态池里捞鱼。
她的身体摇摇欲坠,快要掉下去,手突然被拉住,她动作迟钝地回头。
“你来了。”
贺兰时把她拉起来,扶着她坐好:“你怎么一个人乱跑,碰到坏人怎么办?”
尤其是在蓝魔都那种地方,喝多了被人“捡”走的可能性更高。
黎寒商左手叠着右手,端正放好,头好晕,她摇晃两下,努力挺直身体。
“不是一个人。”她指了指池子后面,“那里还有一个。”
池子里的石头和造景荷叶挡住了一大半,从正面只能看见一条腿,穿着西装裤,是男人的腿。
那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他是谁?”
“是坏人。”黎寒商喝了酒的眼睛跟浸了水似的,润润的,无辜又纯真,“我不认识他,他非要带我走。”
娱乐场所的大门外面,从不乏不怀好心之人,专门挑落单的、喝多了的女性下手。
贺兰时走过去,对着那人踢了一脚,那人原本头枕在池边石上,被踢得掉下了石头,露出了脸,是张熟面孔。
黎寒商晃晃悠悠地过去,脚下站不稳,她扒拉着贺兰时的袖子:“他死了吗?”她一双柳叶眼水雾氤氲,无比无辜,“我会坐牢吗?我都没有很用力。”
是石头不让路,她过肩摔的时候,磕上来了。
她蹲下去,找找地上有没有血。
贺兰时把她拉起来,扶着她的腰:“还在喘气,没死。”
黎寒商哦了一声。
她推开贺兰时的手,又去捞鱼。
贺兰时怕她摔下去,一只手横过她的腰,掌住她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别捞了。”
“我要养它。”
上次是垃圾桶,这次是锦鲤鱼,黎寒商喝了酒,就喜欢捡东西回家。
当年酒窖大火,他得救后,问她能不能带他一起走。
她当时是怎么说的?
“我不能养你,我还小。”
现在她长大了,都知道养鱼了。
他连条鱼都不如。
贺兰时想给池子里投毒。他扣住黎寒商的手,将她身体掰正:“不要鱼,你养我,行不行?”
黎寒商醉眼坚定,毫不犹豫:“不行。”
她扭过身体,伸手去捞,外套里针织上衣的衣摆随着她的动作往上缩,露出一截白嫩的腰肢。
白得晃人眼。
贺兰时深呼吸,把黎寒商的上衣拉好,懒得跟条鱼计较:“坐好,我帮你捞。”
黎寒商坐好:“谢谢。”
贺兰时把外套脱下来,系在黎寒商的腰上,取下袖扣,卷起衣袖,俯身去捞鱼。
所幸不难。
这些鱼在方寸之地里被围起来养久了,也养蠢了,一条条都肥得身体笨拙,也不会逃。
贺兰时抓起来一只。
黎寒商两只手去接:“好滑呀。”她超级用力,“贺兰时,我抓不住。”
真是欠了她了。
贺兰时扯下领带,绕过鱼嘴,用领带把整个鱼身子绑住,打好结再给黎寒商。
“拎着。”
黎寒商小心翼翼地用一根手指去拎,可是鱼好肥好重,啪的一下掉地上了,鱼尾瞬间乱甩。
就在这时——
一个矮矮胖胖穿着西装的男人急急忙忙跑过来:“诶诶诶,你们干什么呢?”
黎寒商捡鱼的动作停住。
男人应该是酒店的人,胸前有酒店的铭牌,是个经理,姓盛。
盛经理冲着被抓现行的两人吹胡子瞪眼:“偷鱼是吧?!”
严格来说,算。
贺兰时没有反驳,只是把黎寒商往身边带了带。
盛经理走近一看,地上被捆了一条肥硕的大锦鲤,盛经理一拍大腿,痛心不已:“哎呦喂,我的鱼!”
好凶。
黎寒商躲到贺兰时的后面。
“先生。”
是姚先生来了,还算来得及时。
贺兰时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把地上的鱼捡起来,打好结扣,方便让黎寒商拎着。
既然她喜欢,鱼自然不能还。
贺兰时耐心交涉:“抱歉,我太太喝多了,迷了路,以为这里是野外。您的鱼是我捞的,刚刚不小心摔了一下,可能要死了,放回去大概也养不活。”贺兰时礼貌问价,“这鱼多少钱?我们买下来。”
居然还用钱砸人。
简直不可饶恕,盛经理非常气愤:“这可是我从格格布拉空运过来的黄玟锦鲤!是我请大师开过光,能招财的鱼!是我们酒店的吉祥物!是能用钱买的吗?”
贺兰时抬眸,眼尾朝后掠了一眼。
姚先生会意,掏出一张空白支票:“值多少自己填。”
盛经理被轻飘飘的支票砸得眼冒金星:哇,大师说得对,这鱼真招财!
只要钱给到位,吉祥物也能卖。
盛经理咧嘴一笑,无比虔诚:“这位夫人是想清蒸还是红烧,一条够吗?”
姚先生:“……”
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