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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话,师徒四人已来到城门前。但见城门上方,镌刻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绮美城”。守门的军士,也与别处不同,身上的甲胄擦得锃亮,头盔上还缀着彩色缨络,兵器柄上也雕刻着精致花纹,可谓华丽非凡。

三藏下了马,整理了一下僧袍,上前对那为首的城门官合十施礼,表明身份:“贫僧乃东土大唐钦差,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和尚,携徒途径宝地,欲进城倒换关文,恳请施主行个方便。”

那城门官打量了一下三藏,又看了看他身后毛脸雷公嘴的悟空、长嘴大耳的八戒以及蓝脸红发的沙僧,脸上并未露出多少惊异之色,反而微微蹙眉,带着几分疑惑的语气道:“东土大唐?听闻乃是天朝上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怎地……几位老爷的衣着,如此……朴素?”他将“朴素”二字咬得略重,似乎颇不理解。

三藏闻言一愣,随即坦然笑道:“阿弥陀佛。我佛门弟子,戒绝奢华,以清净为本。且我等远行之人,但求便利,衣衫整洁即可,不敢追求华美。”

城门官听了,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理喻”的神情,摇了摇头,但还是挥手放行,口中兀自嘀咕:“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师徒四人进了城,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他们大开眼界。但见街道宽阔整洁,两旁屋舍俨然,无论是高门大户的府邸,还是寻常百姓的居所,其门窗、梁柱、墙壁,无不雕梁画栋,极尽精美之能事。

街上行人,无论男女老幼,无论贫富贵贱,所穿衣物皆是色彩鲜艳,剪裁合体,上面绣着各式繁复花纹。人人头戴精美首饰,或珠钗,或玉簪,或金环,在秋日阳光下熠熠生辉。

便是那挑担卖菜的贩夫走卒,其衣衫也必定浆洗得干干净净,打着整齐的补丁,那补丁的针脚细密,颜色也与衣物相配,竟也显出一种别样的整洁与讲究。

街边店铺林立,售卖着各种食物、器物,无不造型别致,色香诱人。整个城池,从宏观到微观,从人到物,都透着一股极致追求华美、精致的氛围,令人目眩神迷。相形之下,风尘仆仆、衣着简朴的三藏师徒,反倒成了异类,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指指点点。隐约可闻议论之声:

“瞧那几个和尚,穿的什么呀?”

“灰扑扑的,一点色彩也无,真是可惜了……”

“听说是什么东土大唐来的,天朝上国的人,怎地这般……不讲究?”

奇怪的是,师徒四人穿着色彩不同,但在这些城中居民口中,竟似都成了“差不多”的朴素、单调代表。显然,在此地居民的审美观念里,若非极尽华美之能事,便都可归为“不美”之列。

对此,三藏禅师心如明月,朗照无尘,外界的毁誉褒贬,皆不能动摇其心。悟空更是天性洒脱,视众生平等,这些议论在他听来如同蝇嗡,懒得理会。八戒和沙僧起初还有些不自在,但见师父师兄如此,也便渐渐释然。

时至中午,师徒四人腹中饥饿,便就近寻了一处人家化缘。城中百姓虽对他们的衣着颇有微词,但布施起来却毫不吝啬,拿出的斋饭亦是精致可口,碗碟精美。

三藏谢过施主,趁机与那家主人攀谈起来,得知此地名为五云国,这绮美城乃是国中数一数二的大城。

悟空好奇,插嘴问道:“老施主,俺看你们这城里,从上到下,从房子到吃食,无一不讲究个好看,这固然不错。但若人人都把心思花在这上头,那种地做工、读书明理的本业,岂不耽搁了?”

那老者听了,反而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悟空,理所应当地答道:“这位小长老此言差矣。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若不将身边事物打理得赏心悦目,活着还有何趣味?饭可以少吃一顿,觉可以少睡一刻,但这装扮、这居处、这所用之物,是断断不可马虎的!否则,与禽兽何异?”一番言论,听得悟空直挠头,表示难以理解。

正说话间,忽闻门外传来喧哗声。原来是绮美城的城主听闻有天朝上国的高僧到来,特意派了仪仗前来相请。只见来者衣饰华美非常,举止有礼,邀请三藏师徒前往城主府一叙。三藏本欲推辞,即刻赶路,但见对方盛情难却,且入城倒换关文也需拜会本地长官,便应允下来。

一行人随着仪仗来到城主府。这城主府的华丽程度,更是远超城中寻常建筑,可谓极尽巧思,穷工极致。飞檐斗拱,雕栏玉砌,无不美轮美奂;奇花异草,假山流水,布置得宛如天成。

每一处细节,哪怕是一角飞檐的弧度、一块地砖的纹样,都经过精心设计,达到了一种近乎完美的和谐与精致。单论这华美考究,只怕是天宫仙境、灵山宝刹,在“美”的刻意追求上,也有所不及。

城主亲自出迎,是一位身着锦绣华服、气度雍容的中年人。他安排了一场极其丰盛精致的素宴款待三藏师徒。席间所用器皿,皆是美玉金银,雕镂精细;所上菜品,不仅味道绝佳,其形色搭配,摆盘设计,更是宛如艺术品,令人不忍下箸。又有府中豢养的乐师舞姬献艺,乐曲悠扬,舞姿曼妙,直如仙乐风飘,霓裳羽衣。

八戒和沙僧何曾见过这等精致排场?不觉沉醉其中。八戒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啧啧称赞:“好家伙!这排场,这滋味,便是俺老猪当年在天庭做天蓬元帅时,参加的蟠桃盛会,只怕也比不过哩!”沙僧虽较沉稳,也暗自点头,觉得此番享受,确是世间罕有。

悟空虽不曾如八戒般失态,却也觉得耳目之娱,口腹之欲,在此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心中暗忖:“这城主倒是个会享福的,把这日子过得这般精致。”

席间,城主态度谦和,向三藏详细询问东土大唐的风土人情、文物典章,言谈甚欢,对中华文化流露出极大的仰慕之情。见三藏师徒远来劳顿,城主盛情挽留,请他们在府中歇息一日再走。三藏推辞不过,便答应暂住一宿。

是夜,城主安排给三藏师徒的客房,亦是极尽舒适。床榻柔软如云衾,熏香淡雅怡神,屋内陈设无一不精,无一不美,躺卧其间,确能消解连日奔波之疲乏。

次日清晨,三藏早起诵经礼佛后,便向城主辞行。不料城主再次盛情挽留,言道对天朝文化心向往之,恳请三藏多盘桓几日,以便请教。言语恳切,令人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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