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后,泰玄踏着祥云离了凌霄宝殿,径直往玉隆腾胜天而去。云雾如凝脂般缭绕,仙鹤在琼楼玉宇间翩跹,一派安宁静谧之象。
他的扶摇宫便坐落于此,朱门玉户隐于青松翠柏之中,门前两株瑶草开着碗大的金花,自搬迁以来,已成为他卸下职务、静养心神的居所。
身为中天御武肃霆荡魔护法大都帅,在三十三重天设有“都天府”作为办公之地。他已任命大日烛明离光大将为“大日肃霆将”,龙族敖济为“坎离护法将”,处理军务;只是判官、佐使等文职尚未配齐。
而“九霄弘道护法妙应真君”的仙职,则在太焕极瑶天设立“九霄总兵府”。此地专司协调三山五岳、洞天福地的道兵,权责更偏向于伐坛破庙、整肃外道,与都天府的天兵调度截然不同。
泰玄命运日、阴谐夫妇担任左右护法真佐,暂时坐镇。
回到扶摇宫后,屏退左右,泰玄褪去仙袍战甲,只着一身素色道衣,倒在云床之上便沉沉睡去。这一觉并非打坐调息,而是如凡人般酣睡,无梦无念,任由元神在混沌中滋养。
天界三日时光悠悠而过,换算成人间已是三载春秋,待他睁开双眼时,只觉神清气爽,先前积攒的疲惫一扫而空,周身神光流转,比往日更胜三分。
“老爷,白鹤童子在外求见,说是太清道祖有请。”龙璃轻声禀报。
泰玄闻言一振,连忙起身换上正式的道服,束发戴冠,整肃衣冠后快步出殿。只见白鹤童子立于阶前,一身素衣,足踏云履,见泰玄出来,稽首道:“真君,道祖在八景宫丹室相候,请随我来。”
二人驾起祥云,直往太清天而去。沿途云海翻腾,紫气氤氲,三十六重天的玄妙景象尽收眼底。
不多时便至八景宫前,与上次不同,白鹤童子并未引他往太极殿,而是绕过后殿,来到一处古朴的丹室。丹室无门,只以云雾为帘,内中隐约可见炉火跳动,一股混合着先天紫气与丹药的清香扑面而来,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弟子泰玄,拜见道祖。”泰玄在丹室外行三跪九叩大礼,态度恭敬无比。
“进来吧。”道祖温和的声音自丹室内传出。
泰玄躬身入内,只见丹室中央立着一尊巨大的八卦炉,太清道祖正立于炉前,手持一把蒲扇,慢悠悠地扇动着,见泰玄进来,笑道:“坐吧,不必多礼。”
丹室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石桌,两把石凳,桌上放着一壶清茶,两只玉杯。泰玄依言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八卦炉上——这便是传说中能炼出无上法宝、九转金丹的先天八卦炉,炉身流转的道韵。
“你那七宝真言如意,拿来我看看。”道祖呷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
泰玄不敢怠慢,连忙取出七宝真言如意。
道祖接过如意,掂了掂:“可惜了这般材料,在你手里倒是委屈了它。你最近在大劫中护持三界有功,老道便为你重炼一番,也让它物尽其用。”说罢,不等泰玄道谢,便将如意抛向八卦炉中。
“轰隆!”如意入炉的瞬间,八卦炉猛地一震,炉下六丁神火骤然暴涨,化作两条火龙,将如意包裹其中。道祖手持蒲扇,轻轻一扇,一股浩瀚的天地之力涌入炉中。
“炼器之道,不在于华丽,而在于合道。”道祖一边操控炉火,一边缓缓说道,“此如意以佛家七宝为材,本具慈悲度化之能,却被你用成了杀伐之器,本末倒置了。”
泰玄屏息凝神,不敢错过任何一个细节——道祖炼器,实则是在演示大道运转之理。
他只见八卦炉中,七宝真言如意原本的华丽外壳在阴阳二火中逐渐消融,露出内里的本源灵髓,那是一缕由七宝精华凝聚而成的混沌之气,在炉火中不断翻滚、提纯。
“天地分阴阳,万物有虚实,佛家讲缘起性空,道家讲有无相生,本是同源,何必分彼此?”道祖说着,屈指一弹,一滴紫金色的液体自他指尖飞出,落入炉中。那液体遇火不化,反而融入混沌之气中,使其泛起一层淡淡的紫金光泽。
只见道祖左手掐诀,引动八卦炉上方的云气,凝聚成一朵青色莲花;右手则画出一道太极图,打入炉中。“以佛为表,以道为里,阴阳相济,虚实相生,这才是它该有的模样。”
随着道祖法诀变幻,八卦炉中的混沌之气开始塑形,原本的华丽如意形态逐渐改变,七宝的光芒不再外露,而是内敛其中,化作莲花的花瓣。莲心之处是牟尼珠。
一声轻响,一道青虹自炉口冲天而起,又缓缓落下,悬浮在道祖手中。
泰玄定睛看去,只见重炼后的如意已全然不同——通体呈天青色,宛如截取了一段碧宇苍穹,再无往日的珠光宝气,却透着一股大道至简的韵味。如意首化作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花瓣由佛家七宝所化,却不着色,只显清莹,莲心处一颗牟尼珠;如意尾则刻着太极图样,阴阳鱼眼处各有一颗宝珠,转动间隐有大道韵律。
“好了,你试试。”道祖将如意递给泰玄。
泰玄双手接过,只觉一股温润的道蕴涌入体内,与他的元神瞬间相融,他略一感知,便明白了重炼后的变化。
这如意有三妙:
一曰如意随心。只需心念一动,如意便可化作刀枪剑戟、琴棋书画等诸般形态,亦可分化万千,每一道分身都具备本体的威能,具体妙用,全凭泰玄自身的领悟,堪称“一念生万法”。
二曰牟尼神光。莲心处的牟尼珠可释放出柔和的金光,此光非攻非守,却能度化众生执念,降伏外道心魔,更能灭除自身罪孽,加持神通威能,是慈悲与威严并存。
三曰太极符印。尾部太极图中的两颗宝珠,可引动阴阳二气,定住五行、四象等天地万物,更能在一定范围内操控规则,无论是山川河流,还是仙法神通,皆可暂时定住,任其摆布。
“多谢道祖成全!”泰玄激动得无以复加,这哪里是重炼法宝,分明是道祖为他量身定制一件至宝,这份恩情,比任何封赏都来得珍贵。
道祖摆了摆手,笑道:“此宝与你有缘,能否发挥全部威能,还要看你自己的道心。去吧,好好修行,莫要辜负了这份机缘。”说罢,便转过身,继续扇动蒲扇,目光重新落在八卦炉上,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随手为之。
泰玄知道道祖不愿多受感激,再次行三跪九叩大礼,然后手持重炼后的如意,恭敬地退出了丹室。
三界祥和。泰玄卸下了征战的重担,将更多心神投入修行之中。
他居于玉隆腾胜天的扶摇宫内,时而静坐参悟先天符文,看那些流转的道痕如何演化天地规则;时而演练九秘神通,将“前”“行”“兵”等秘字融入拳掌,感受大道之力在体内奔涌;时而钻研天罡地煞术法,将百年征战中领悟的战技与法术熔于一炉,化为自身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