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谷,藏于西南群山深处,终年云雾缭绕,谷口藤蔓纠缠,形成天然迷障。谷内寂静无声,故名“哑巴”。据传乃古时“摸骨匠”一脉避世之所,后因故废弃,成为荒芜死寂的无人村。村中屋舍多以黑石垒砌,造型古怪,檐角多悬挂 风干兽骨 或 刻有扭曲人面的木牌,弥漫着 古老而阴沉的 气息。
张清云三人背负重伤的陆昭衍与昏迷的陆明远,历经艰辛,终于循着墨渊罗盘的微弱指引,闯入此谷。一入谷中,外界喧嚣仿佛瞬间隔绝,连风声都变得喑哑,唯有无边的死寂压迫着耳膜。
寻了一间相对完整、门口悬挂着一串早已石化、刻满符文的指骨的石屋安顿下来。墨渊立刻在屋外布下隐匿气息的阵法,张清云则不惜损耗本命元气,以龙虎山秘传金针渡穴之法,暂时护住陆昭衍心脉,延缓其魂力消散。百灵则用蛊虫探查整个山谷,反馈的信息令人稍安:谷内并无活物,也无近期邪祟活动的痕迹,只有一种沉淀了数百年的 枯寂与荒芜。
然而,众人心知肚明,那猫鬼神留下的标记,如同跗骨之蛆,傩面真主的追索绝不会停止。此地,不过是暴风雨前最后的避风港,亦是决战之地。
将陆昭衍小心平放在铺着干草的石床上,张清云看着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以及怀中那截依旧冰冷的槐木心,深深叹了口气。墨渊沉默地检查着陆明远的情况,蚀魂血咒依旧顽固。
“必须尽快想办法。”张清云沉声道,“陆道友魂伤拖不得,秦姑娘灵性沉寂,伯父的诅咒也需解除。这哑巴谷……或许有摸骨匠留下的线索。”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
石屋外,墨渊布下的阵法毫无征兆地 剧烈波动起来!并非被强行攻击,而是 仿佛被某种 无形的、更高层次的力量 同化、侵蚀!阵法光幕 迅速变得 灰暗、透明,最终 如同泡沫般 无声碎裂!
一股庞大、阴冷、带着 戏谑与贪婪的邪神意志,如同潮水般 瞬间笼罩了整个哑巴谷!天空 肉眼可见地 暗淡下来,云雾 翻滚凝聚,化作一张 巨大无比、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 傩面虚影,覆盖了天穹!
“嘻嘻……找到你们了……小老鼠们……”那傩面真主的意志 直接在众人脑海响起,充满了 猫捉老鼠般的 愉悦感。“……这处废弃的摸骨坟场……倒是给你们自己……选了个不错的葬身之地……”
来了!傩面真主,亲自降临了!虽非本体,但这股意志投影的力量,远超之前的祭司和猫鬼神!
石屋内,众人脸色剧变!张清云雷符瞬间激发,墨渊铜钱剑嗡鸣,百灵蛊虫躁动不安!然而,在这股恐怖的邪神意志压迫下,他们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
昏迷中的陆昭衍,身体 猛地 剧烈抽搐起来!他眉心那道混沌符文 疯狂闪烁,仿佛在与外界的邪神意志 激烈对抗!而他怀中的槐木心,更是 不受控制地 剧烈震颤,表面 那些淡金色的脉络 亮到了极致,散发出 一种 混合了 极致愤怒、恐惧 与 不屈 的 灵性波动!
秦绛!即便在深度沉眠中,她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以及……对陆昭衍安危的极致担忧!
“……皇殒的芬芳……垂死的挣扎……真是……令人陶醉……”傩面真主的意志锁定槐木心,充满了 赤裸裸的贪婪。“……成为本真主复苏的……第一份养料吧……”
一只 由云雾与阴影构成的 巨大鬼手,从天穹傩面中 探出,无视空间距离,直接 抓向石屋,目标直指 槐木心!
“休想!”张清云怒吼,紫霄神雷 全力爆发,化作一道 璀璨的雷柱,轰向鬼手!墨渊铜钱剑化作金光,直刺傩面虚影!百灵喷出一口精血,催动所有蛊虫 如飞蛾扑火般 撞向邪神意志!
然而,所有的攻击,在触碰到鬼手和傩面虚影的瞬间,都 如同泥牛入海,被那 更高层次的 邪神之力 轻易 吞噬、湮灭!实力的差距,如同天堑!
鬼手毫无阻碍地 穿透石屋屋顶,抓向 陆昭衍胸口!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
异变陡生!
陆昭衍怀中,那剧烈震颤的槐木心,猛地 爆发出 一股 前所未有的 漆黑光芒!这光芒 并非扩散,而是 向内 急剧收缩,仿佛 一个 微型黑洞!一股 远比之前 更加精纯、更加古老、更加死寂的 皇殒本源之气,被 某种 极其惨烈的代价 强行激发,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昏迷的陆昭衍,仿佛 感应到了 秦绛决绝的意念,他 残破的魂体深处,那新生的混沌煞气 亦 疯狂燃烧起来!不再是防御,而是 一种 义无反顾的 融合 与 献祭!
“……以我残魂为柴……燃尽此身……助你……诛邪!”
一个微弱却 无比清晰的 男子声音,混合着一个 清冷而决绝的 女子叹息,同时 在虚空响起!
是陆昭衍与秦绛的声音!在生死关头,两人的灵魂,通过那 早已深入骨髓的契约,实现了 超越言语的 共鸣 与 同步!
混沌煞气 与 皇殒死气,这两股 本该相克的力量,在此刻,因两人 毫无保留的 信任与牺牲,竟 完美地 交融在一起,化作一道 灰蒙蒙中 夹杂着 细微金丝与漆黑死线的奇异光束,逆着鬼手,直射天穹 那巨大的傩面虚影!
这道光束,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却蕴含着 一种 直指规则本源的 湮灭之力!
“什么?!不可能!”傩面真主的意志第一次 发出了 惊怒交加的咆哮!祂 从那道光束中,感受到了一种 足以威胁到祂这缕意志根本的 力量!
鬼手 与灰黑光束 撞击在一起!没有爆炸,只有 无声的 侵蚀与消融!鬼手 如同 遇到烈阳的冰雪,迅速 崩溃消散!而那光束,去势不减,精准地 射入了 傩面虚影的 眉心!
“不——!!!”
傩面真主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那巨大的傩面虚影 剧烈扭曲,表面 浮现出 无数 细密的裂纹!裂纹中,有 漆黑的血液 般的物质 渗出!整个天穹 都 随之 震荡起来!
“……该死的……皇殒……还有……这诡异的……契约……”傩面虚影发出 不甘的诅咒,声音 越来越微弱。“……但……你们……也……完了……棺山……将是……你们的…………”
话音未落,整个傩面虚影 轰然崩碎,化作 漫天飘散的 黑色灰烬,最终 彻底消失。笼罩山谷的 邪神意志 也 随之 烟消云散。
天空,重新恢复了 灰蒙蒙的 常态。哑巴谷,再次陷入 死一般的寂静。
石屋内,一切 归于平静。
陆昭衍 静静地 躺在石床上,面色 依旧苍白,但 眉心符文的闪烁 已经平息。他 怀中的槐木心,也 不再震颤,恢复了 冰冷的沉寂。仿佛 刚才那 石破天惊的 一击,耗尽了 所有的力量。
张清云三人瘫坐在地,浑身冷汗,仿佛 刚从噩梦中惊醒。他们 看着 床上 仿佛只是睡着的陆昭衍,又看了看 那截 看似普通的槐木心,眼中 充满了 难以言喻的 震撼 与 复杂。
他们知道,傩面真主的威胁,暂时 解除了。但 代价 恐怕是……
张清云 颤抖着手,再次 探向陆昭衍的腕脉。片刻后,他 猛地 抬起头,眼中 爆发出 难以置信的 惊喜:
“魂源……稳定下来了!虽然依旧虚弱,但……溃散的趋势止住了!”
墨渊也 急忙检查槐木心,沙哑道:“……秦姑娘的灵性……并未消散……反而……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凝实感?”
怎么回事?那近乎同归于尽的一击,非但没有 让两人油尽灯枯,反而 似乎 稳住了伤势?
就在这时,陆昭衍 长长的睫毛 轻微颤动了一下,缓缓地 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初时 有些迷茫,但很快 便 恢复了清明。他 第一反应,就是 低头看向 怀中的槐木心。
他 能感觉到,秦绛 依旧在沉睡。但 这一次,他与她之间的 那种联系,变得 前所未有的 清晰 和 紧密。仿佛 两人的灵魂,在刚才 共同面对毁灭的瞬间,真正地 部分 融合在了一起。一种 难以言喻的 安心感 与 归属感,油然而生。
他轻轻抚摸着槐木心,嘴角 勾起一抹 极其虚弱,却 无比温柔的笑意,以心神 轻声低语,仿佛 怕惊扰了她:
“……我们……赢了……谢谢你……又一次……没有放弃我……”
槐木心 微微 温热了一下,仿佛 在回应。
傩面真主之劫,终告落幕。而陆昭衍与秦绛的羁绊,也在此战中,抵达了 新的深度。前路,棺山 的阴影,已然 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