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角裂空,炼狱初醒**
“呜——呜——呜——!!!”
低沉、悠长、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如同地狱恶鬼的咆哮,骤然撕裂了断刃山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那声音带着金属的冰冷和蛮荒的苍凉,瞬间刺穿了丙字七号营房薄薄的木板墙,狠狠扎进每一个新兵的耳膜!
木子伊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从冰冷的、铺着薄薄一层干草和破毡的硬板床上弹了起来!动作迅猛,却牵动了肋下和手臂的伤口,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眼前发黑,闷哼一声。营房内瞬间炸开了锅!惊恐的咒骂、慌乱的摸索、撞到床板的闷响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劣质汗味、脚臭和恐惧的气息。
“快!快!快!狗娘养的!号角三息未到集合点,今天早饭就别吃了!外加十记铜棍!”一个炸雷般的咆哮在营房门口炸响,如同实质的音波冲击着所有人的神经!
是“阎王张”!他那铁塔般的身影堵在门口,狰狞的刀疤在昏暗的油灯下如同活过来的蜈蚣,凶戾的眼神如同两把冰冷的刮骨刀,扫过每一个慌乱的身影。他腰间那根油光发亮、带着暗红血渍的熟铜棍,在幽暗中反射着不祥的光泽。
木子伊强压下伤口的剧痛和因睡眠不足带来的眩晕,用最快的速度将粗硬的军服套在身上。布料摩擦着绷带下的伤口,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他瞥了一眼同营房的其他人:有睡眼惺忪的壮汉,有脸色惨白如纸的少年,还有一个眼神麻木、动作却异常迅捷的老兵油子。没人敢看“阎王张”第二眼,所有人都在用近乎本能的求生欲穿戴、冲向门口。
**负重奔命,血汗交融**
集合点设在巨大的黑石校场中央。寒风如同裹着冰碴的鞭子,抽打在仅穿着单薄军服的新兵身上。天边刚泛起一丝惨淡的鱼肚白,映衬着校场上数百名如同待宰羔羊般瑟瑟发抖的身影。
“阎王张”如同凶神般站在队列前方,声音在空旷的校场上回荡,带着残忍的快意:
“兔崽子们!欢迎来到黑旗营!从今天起,你们的名字就叫‘废物’!你们的命,就是老子的沙袋!这里的规矩只有一个:老子的话就是天!听懂了就给老子吼出来!”
“听懂了!教官!”稀稀拉拉、参差不齐的回应。
“没吃饭吗?!给老子吼!!!”
“听懂了!教官!!”这一次,声音带着恐惧的嘶哑,勉强有了点气势。
“很好!”“阎王张”狞笑一声,猛地一指校场边缘堆积如山的黑色石锁,“每人一个!扛上!绕校场二十圈!最后十名完成者,今天没有早饭,外加‘铜棍按摩’!开始!”
哀嚎声尚未响起,“阎王张”的咆哮已经压下:“谁敢嚎?!加一圈!”
木子伊冲向石锁堆。那石锁通体漆黑,入手冰凉刺骨,粗糙的表面布满尖锐的颗粒,足有百斤之重!他深吸一口气,调动全身力量,忍着肋下撕裂般的剧痛,猛地将其扛上肩头!伤口被重压牵扯,瞬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过,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绷带。
“跑!”随着一声令下,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瞬间充斥了整个校场。黑色的砂砾地面被踩踏得尘土飞扬,混合着清晨的寒气,呛得人喉咙发痛。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肩上的石锁仿佛有千钧重,粗糙的表面死死摩擦着肩胛骨,很快便磨破了衣服和皮肉,渗出血迹,与汗水混合,带来钻心的刺痛。肋下的伤口随着奔跑的震动,每一次落地都像被重锤狠狠砸中!木子伊眼前阵阵发黑,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般剧烈拉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他死死咬着牙关,牙根几乎要渗出血来。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滚落,流进眼睛,带来一阵辛辣的刺痛。他强迫自己调整呼吸,回忆着边军斥候营长途奔袭时的技巧,将注意力集中在脚下,一步,又一步…
“废物!没吃饭吗?给老子快点!” “阎王张”骑着马在校场边缘来回奔驰,手中的马鞭不时抽打在落后新兵的身上,发出清脆而残忍的爆响,伴随着凄厉的惨叫。
木子伊身边,不断有人倒下,呕吐,或是被沉重的石锁带倒,然后被教官的鞭子抽打着爬起来。一个瘦弱的新兵口吐白沫,栽倒在地,石锁重重砸在他的腿上,骨裂声清晰可闻!但“阎王张”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咆哮着让后面的人跨过去!
木子伊的视线开始模糊,双腿如同灌满了铅。但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停!不能倒下!为了活着!为了变强!为了…山月!
他硬生生压榨着身体最后一丝潜能,凭借着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惊人意志力,竟然始终保持着中游的速度!当他终于踉跄着冲过终点线,将沉重的石锁狠狠砸在地上时,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眼前金星乱冒,几乎站立不稳。
“丙字七号营房,木二!第十七个!”“阎王张”冰冷的声音报出他的名次和营房,那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讶异,随即又被凶戾取代。
**石锁地狱,意志如钢**
短暂的喘息之后,是更残酷的器械训练。
“拿起你们的玩具!废物们!”“阎王张”指着地上更大一号的石锁,狞笑着,“挺举!五十次!动作不标准,重来!落地声响超过老子规定,加十次!”
木子伊看着那更巨大、棱角更分明的石锁,深吸一口气。肋下的剧痛和双臂的酸软在疯狂抗议。他双手抓住冰冷的握柄,粗糙的石面瞬间刺痛了掌心磨破的血泡。
“起——!”他低吼一声,调动全身残存的力量,腰腹核心紧绷,双腿如同扎根般发力!石锁离地,伤口被剧烈拉扯,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他眼前一黑,石锁在胸口位置剧烈摇晃,眼看就要脱手!
“废物!腰是豆腐做的吗?!”“阎王张”的咆哮如同炸雷在耳边响起,熟铜棍带着恶风,“啪”地一声抽在他身旁的地面上,溅起的碎石打在他腿上,生疼。
不能倒!木子伊咬破舌尖,一股腥咸的味道和剧痛刺激得他精神一振!他怒吼一声,硬生生将摇晃的石锁稳住,然后猛地举过头顶!手臂的肌肉在疯狂颤抖,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汗水混着血水,沿着手臂蜿蜒流下。
一下,两下,三下…每一次举起,都像是在对抗一座大山,每一次放下,伤口都在被反复撕裂。周围的哀嚎和铜棍抽打皮肉的声音仿佛成了背景音。他的世界只剩下沉重的石锁、撕裂的痛楚和那几乎要将灵魂碾碎的意志对抗。
当他终于完成第五十次,将石锁扔下的瞬间,双臂已经失去了知觉,眼前一片血红,几乎要栽倒在地。他强撑着没有倒下,只是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如同瀑布般流淌。
“哼,倒是块硬骨头。” “阎王张”走过他身边,丢下一句听不出是褒是贬的话。几个同样完成训练的新兵看着木子伊血染的肩头和手臂,眼中第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漠然或嘲讽,而是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和…警惕。
**枪锋寒芒,暗藏锋芒**
下午,寒风更烈。校场一角,冰冷的兵器架上,一排排丈二长的黑色铁枪如同沉默的森林,枪尖闪烁着幽冷的寒芒。
“长枪,百兵之贼!一寸长,一寸强!在黑旗营,它就是你爹娘之外最亲的东西!”“阎王张”手持一杆普通铁枪,随意一抖,枪尖瞬间炸开七八朵碗口大的枪花,撕裂空气发出“呜呜”的厉啸!那精准、狠辣、迅捷如电的动作,让所有新兵倒吸一口凉气。
“稳!腰马合一,臂如铁铸!枪出如龙,不动如山!”
“准!眼到!心到!枪到!指哪扎哪,分毫不差!”
“狠!一枪既出,有死无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给老子记牢了!”
讲解简单粗暴,却直指核心。木子伊忍着全身肌肉的酸痛和伤口火烧火燎的痛楚,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他曾在生死搏杀中用过长枪,深知其威力。但“阎王张”展示的,是更纯粹、更高效、更契合战阵的杀戮技艺!
“现在,给老子练!基础突刺!一千次!动作变形者,藤鞭伺候!” “阎王张”一声令下,新兵们立刻端起沉重的铁枪。
“杀!” 木子伊低吼一声,腰胯下沉,力从地起,贯通脊椎,传递到手臂,猛地刺出!动作标准,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但肋下的剧痛让他的腰腹无法完全绷紧,枪尖在刺到极限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颤抖。
“停!” “阎王张”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冰冷的声音带着审视,“丙字七号,木二!出列!”
木子伊心中一紧,收枪站定。
“阎王张”围着他转了一圈,毒蛇般的目光扫过他因伤痛而略显僵硬的腰背和手臂:“有点底子,杀过人的味道。不过…”他手中的熟铜棍毫无预兆地、带着恶风点向木子伊的肋下伤处!
木子伊瞳孔骤缩!完全是本能反应,他身体猛地一拧,脚下步伐交错,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足以让他伤上加伤的一点!动作虽然狼狈,却展现出了惊人的反应速度和实战本能!
“阎王张”的棍子停在半空,凶戾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反应不错。可惜,腰是废的!动作是僵的!”他猛地提高音量,对着所有新兵吼道:“都看好了!这个废物,就是你们的反面教材!光有杀人的心,没有杀人的身板,上了战场就是给人送军功的肉靶子!”
羞辱!赤裸裸的羞辱!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尤其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凶狠的壮汉(绰号“疤脸刘”),看向木子伊的目光充满了不屑。
“现在!”“阎王张”的铜棍指向木子伊,“把你那套花架子,给老子完完整整耍一遍!让这些废物看看,什么叫中看不中用!”
木子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和身体的剧痛。他知道,这是下马威,也是考验。他走到场中,握紧冰冷的枪杆。脑海中闪过子山月清冷的面容,闪过王猛拍他肩膀的温度,闪过枫树林那染血的刀痕…
“杀!”一声低沉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迸发!他动了!不再是刚才基础突刺的生涩,而是将边军斥候营的搏杀技巧与刚才领悟的“稳准狠”要诀融合!枪身如毒龙出洞,迅猛绝伦!枪花点点,笼罩周身要害!虽然因伤痛,步伐不够灵动,腰力无法完全发挥,使得一些大开大阖的杀招威力大打折扣,动作也带着明显的僵硬滞涩。但那枪尖破空的厉啸,那招式间透出的惨烈搏杀之意,那不顾伤痛、如同困兽般燃烧生命力的狠劲,让所有嗤笑声戛然而止!
校场上只剩下枪风撕裂空气的呜咽声和木子伊沉重如牛的喘息。
一套枪法使完,木子伊拄着长枪,胸膛剧烈起伏,汗水如同雨下,脸色苍白如纸,肋下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死寂。
“阎王张”眯着眼,看了木子伊许久,那眼神复杂难明。最终,他冷哼一声:“花架子就是花架子!空耗力气!动作僵硬得像块棺材板!滚回去!加练五百次基础突刺!练不好,今晚别想睡觉!”
**炼狱余烬,月下誓言**
当结束的号角终于响起时,木子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拆开又胡乱组装了一遍。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疼痛。肋下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汗水浸透了绷带,带来持续的刺痛和瘙痒。他几乎是拖着身体,跟着麻木的人群挪回营房。
丙字七号营房弥漫着浓重的汗臭、血腥味和绝望的沉默。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呻吟。木子伊瘫倒在冰冷的床板上,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尖叫着抗议。
他艰难地侧过头,望向狭小窗户外的夜空。一轮冷月高悬,清辉洒入,在地上投下冰冷的霜痕。
山月…你现在还好吗?家族的周旋是否顺利?灰道的爪牙是否还在追寻你们的踪迹?王大哥他们…是否安全蛰伏?
无尽的思念和担忧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身体的痛苦。他仿佛看到子山月清冷的眼眸在月光下望着他,带着无声的鼓励。
“山月…”木子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心底无声地嘶吼,“等我…我一定会活下来…变得比所有人都强!然后…回去!清算所有的血债!守护…我们的未来!”
冰冷的月光落在他满是汗水、血污和尘土的脸上,映照着他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和那双在极致的疲惫与伤痛中,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深邃眼眸。
在这座名为黑旗营的炼狱熔炉里,第一天的淬火,几乎将他碾碎。但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想要在“阎王张”的铜棍下活下来,想要在这群狼环伺的新兵中脱颖而出,想要最终获得那能对抗灰道的力量…他必须将自己锻造成最坚硬的钢铁,即使过程,是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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