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月回过神，抬眸看向屏风后，迅速大喊：“不可！”
她差点忘记了，林清玄还待在屏风后，若是他出事了，那自己真的就难辞其咎。
好在林清玄足够灵活，连滚带爬来到江澄安面前跪下，身后追着的熊霸山瞧见这样一幕，方才收回手。
江澄安狐疑视线在林清玄身上扫过。
“这人是？”
宋九月急忙出声：“陛下，这是给妾身来请平安脉的太医，前段时间治理岭南疫病出了不少力，备受百姓喜爱。”
她眼底闪过冷意，江澄安因为任命了熊霸山，所以百姓颇多抵触。
若是此刻若是能有一个备受百姓喜爱的人出现在他身侧，定是能扭转舆论。
他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江澄安挥了挥手道：“行了，霸山退后，林太医救人无数，你理应佩服的。”
熊霸山听出江澄安话里意思，亲手扶起林清玄，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亲近。
“林太医可受到了惊吓，是熊将军太鲁莽，吓到了你。”
林清玄被江澄安扶起后，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道谢。
“没受到惊吓，多谢陛下关心。”
之后林清玄被安排坐下，熊霸山却依旧不依不饶。
“陛下，臣有一事不解，方才在屏风后发现了林太医，不知为何躲在哪，不敢见人。”
宋九月刚想要出声，林清玄一脸坦然回应。
“启禀陛下，臣方才在屏风后写药方，娘娘肝气郁结，倘若一直这样下去，唯恐影响子嗣。”
“娘娘因是双生子，许多药材不可使用，所以臣方才在屏风后思索药方。”
他语气一顿，又瞧了熊霸山一眼。
“药方刚要写完，熊将军便冲了进来，吓了臣一跳，连带着药方都被墨水晕染。”
林清玄拿出药方，上面赫然有一个很大的墨点，空气都残存着水墨味。
江澄安瞧了一眼，便没有怀疑，只是假装呵斥了一句。
“熊将军，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熊霸山在旁边拱手道歉，脸上满是得意，两人都没有提起受辱宫女一事，好似从未发生过。
宋九月安静站在那，好像周遭一切都跟自己无关，心里却暗暗记下今天的事。
这一切羞辱，迟早都会还给对方的！
江澄安离开时，带着林清玄一起，却没有带走熊霸山。
他身穿盔甲走到宋九月面前，居高临下睨了一眼。
“娘娘，有些人总是自不量力的，幸好陛下是明眼人，不被某些人蒙蔽。”
“在下便告辞了。”
他话是这样说，可眼神却是充满嘲讽与晦暗意味。
就连他转身时，腰间荷包早就鼓鼓囊囊的，他身后跟着的将士也是如此。
待他离去时，云影一行人也被放了出来。
宋九月迅速上前迎接，心疼注视着云影，语气满是愧疚。
“云影，对不起，都怪我不够谨慎，连累了你们。”
云影却显得坦率，摆了摆手回答：“姑娘，你没连累我们，更何况只是十个板子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紧接着，她还松开宋九月的手，原地转了两圈证明。
“你看，我什么事都没有。”
可宋九月看出云影走路姿势有些不同，但也没有戳破，只是扶着她往殿内走去。
偌大宫殿内一片狼藉，宋九月光瞧着便心头愤恨。
这个熊霸山对于江澄安来说，是强有力的帮手，是能和镇北王对抗的，且忠心耿耿的。
自己若是想要对付熊霸山，那一定是要一举成功的。
她瞧了一眼沈清寒所在的地方，或许他能帮自己。
这时，云影却压低嗓音提醒。
“姑娘，我方才调查过了，外头都在传说东厂沈督主为抓捕贼王而身亡，择日便要运送尸体回京。”
宋九月不由挑眉，沈清寒人都还在这里，结果外头已经传他死了？
她倏然笑出了声，如今事情变得更加有趣了。
自己倒是要看看，沈清寒如何逆风翻盘。
夜色凝重，宋九月身穿素色长衫，手提灯笼踏入石室，却瞧见沈清寒在那运功打坐。
黑色衣衫包裹他精瘦身躯，乌黑发丝披散在身后，几乎与黑衣融为一体。
他眉头紧锁着，好似因为受伤而影响到了他。
“沈督主。”
宋九月倏然唤了一声，沈清寒方才睁开眼，一双眼眸黑沉沉的，好似带着看不透的冷意。
“有事？”
宋九月没有上前，只是开口提醒：“外头在传沈督主因抓捕贼王而死，而且择日便会运送尸体回京。”
“如今京中百姓皆是欢呼庆祝，沈督主可有什么想法？”
沈清寒被气笑，随后漠然回应：“没有任何想法，本督身为东厂督主，只为陛下行事，至于其他，皆不关心。”
“更何况百姓皆为蝼蚁，纵使欢呼，又怎么能抵得过帝王一句话。”
不知为何，宋九月好似从他这话中听出几分悲凉哀怨。
她走上前时，手中灯笼晃了晃，语气更带着怅然。
“沈督主，本宫也不能收留你太久。”
“明日晚上，还请你离开。”
对于这话，沈清寒并没有意见，只是平静抬眸注视着宋九月。
“好。”
他没有问为什么，宋九月心里反倒空落落的，但最后还是转过身往外走。
“沈督主，日后还望珍重，希望我们还能有再见一天。”
她丢下这样一句话离开，沈清寒盯着她的背影，唇角却溢出一抹鲜血。
这是强行运功导致的后果，却也成功疏通了他堵塞的血脉。
沈清寒抬手擦掉血迹，起身换上那早就洗干净的绯色锦袍，其中还带着淡淡杏花香。
他拿起长剑，转身便跟着宋九月的步伐走出了石室。
待沈清寒消失在黑夜中后，云影叩响了宋九月的房门。
“沈清寒走了。”
宋九月躺在帷幔之中，翻了个身，淡淡回应：“知道了。”
月亮被乌云遮挡，熊霸山遇袭受伤，林清玄前去救治。
他次日便寻到宋九月禀报：“娘娘可知，熊霸山受伤了，是长剑导致，照我看，对方故意留着熊霸山的命呢。”
林清玄低声念叨着，宋九月则是想到了一个人。
——沈清寒。
她端起茶杯，勾了勾嘴角道：“辛苦林太医，从明日开始，没有我的消息，莫要再来我宫中，在外也装作不熟悉。”
林清玄捏着毛笔的手顿了下，墨点顺着滴在纸张上，却盯着宋九月不放，疑问始终没有问出口。
“好，我一切都听娘娘吩咐。”
纵使林清玄瞧着憨厚，可心里却是有盘算的，估摸这就是大智若愚。
林清玄离开后，宋九月站在殿门口，风掀动裙衫，连带着发丝也跟着摇曳。
她唤来云影，语重心长出声。
“一切该开始了，也适当需要添把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