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影迅速扶住宋九月,回头睨了侍卫一眼斥责。
“就算沈督主是奉陛下之命,也无权这般对我们娘娘,更何况她还生着病。”
她视线在桌面上的刑具上扫过,周遭气氛瞬间低了不少。
宋九月轻轻拽住云影的手,只是摇了摇头,对方这才继续出声。
“还不赶紧出去!”
侍卫走出后顺便关上门,云影用手在宋九月掌心写字。
——“隔墙有耳。”
宋九月认出这几个字后,便故意朗声朝着隔壁出声。
“云影,你不用来的,就在院中等本宫,这件事与本宫无关,定不会出事。”
云影配合回应:“听闻娘娘感染风寒,奴婢前来送药,东厂侍卫也说了,奴婢见您一面就要离开。”
“娘娘还是快些服药,免得陛下担忧。”
她递过去一把匕首,朝宋九月点头,示意她拿来防身。
可下一瞬,禅房门被推开,沈清寒背着手闯入,凉薄视线扫了两人一眼。
他也不说话,只是坐在一侧盯着这边。
周遭充斥着一股中药味,宋九月忙不迭放下药碗,任由云影扶着自己便要起身,却又摔了回去。
借着这个动作,她顺便把匕首藏在裙下。
宋九月手撑在软榻上,发丝垂落脸颊,仰头看向沈清寒时,眼眸透着清凌凌的波光。
“沈督主,我方才晕倒耽误了调查,你想知晓什么,我皆可告知。”
她故意没有用‘本宫’这个称呼,方便拉近两人距离。
沈清寒手搭在膝盖上,大长腿微微分开,身躯却挺直高大,透着不怒自威的冷。
“娘娘莫要再演戏,本督是不会相信的。”
宋九月柔弱地靠在软榻上,咳嗽着道:“我……咳咳……没有演戏。”
她眼尾泛红,还闪着泪光,瞧着倒真像是生了重病。
外头雷电轰鸣,狂风忽然撞开窗户,寒风灌进来,掀动沈清寒的衣袍。
他看不透宋九月,却又不敢轻易相信。
谨慎如他,怎会轻易放下戒备?
他冷笑一声:“娘娘瞧着好了很多,那便继续审讯。”
侍卫上前要带云影离开,宋九月裙下的匕首硌得生疼,眼角却落下泪珠。
“沈督主不信的话,便拿出证据证明我有罪,或是派人用刑,最好能屈打成招。”
她的语气里带着嘲讽,像一根刺,扎在沈清寒心上。
沈清寒看着她的泪珠坠落,心中莫名烦躁,索性一言不发地起身往外走。
衣袍扫过门框,留下满室的冷意。
雨水砸在青瓦上,模糊了禅房里的对话,他眼前却不断浮现宋九月娇柔可怜的模样。
眼尾的绯红、含泪的双眸,好像都在说——内务府的事,与她无关。
可这股烦躁还没散去,一声娇柔的闷哼忽然传入耳中。
沈清寒猛地转身,推开禅房的门,只见宋九月跪在地上,十指被套上了拶指,指节早已被勒得通红。
她脸色惨白如纸,素色裙衫还沾了雨水的泥污。
纵使她疼得浑身发抖,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却仰头朝他扯出一个怯生生的笑,眼眸亮得像月牙。
这一幕像闪电击中了沈清寒的心脏,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对着侍卫冷声道。
“出去。”
侍卫快步离开,顺便关上了门。寒风从窗户灌进来,地面凉得刺骨。
宋九月眼看支撑不住,身体晃晃悠悠地往一侧倒去。
她余光扫过沈清寒,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风寒是真的,手指被夹得发红也是真的,她受了这些苦,总要换来些什么。
如今,她要做的,便是降低沈清寒的怀疑,保住自己的命。
眼看她往身后坠去,沈清寒疾步靠近,稳稳接住了她,低头望着臂弯的宋九月。
她明明一副孱弱又疼得冷汗直流模样,却还要自己挣扎坐起身,平白愈发惹人怜爱。
可她又仰起下颚,发丝虽然凌乱,却透着一股傲气,抿唇出声。
“沈督主尽管去查,无论动用多少刑罚,我还是那句话。”
她倔强望着沈清寒,一字一顿道:“我绝不会做那样腌臜之事。”
沈清寒心头被什么撞了一下,她好像也不是传闻那般骄纵任性。
难道真是自己误会?
他面上不变,语气却放缓一些。
“娘娘还是先养好身体再说,此次是……“
沈清寒还未说出口,禅房门被人叩响,侍卫语气透着几分焦急。
“督主,出事了,西院那位病重,请您过去。”
这话一出,不仅是沈清寒感到疑惑,还有宋九月,低头掩唇时,眉头微蹙。
自己不是送了药吗?难不成他们没给萧煜服下?
思及这个可能性,宋九月心中不免焦急,倘若真的没服下,万一真死在这……
她迅速看向沈清寒,眼神可怜又带有几分波光粼粼。
“沈督主,本宫理应去探望。”
沈清寒这人素来多疑,宋九月这般一说,反而一个劲盯着她看,好似洞察一切笑了下。
宋九月被看得心头一颤,沈清寒却忽然提议。
“镇北王之子居于国安寺,贵妃娘娘说得对,若是不去,于情于理都过不去。”
“请吧,娘娘。”
他倒是要看看,宋贵妃故意这般说,究竟意欲何为。
雨滴顺着屋檐往下淌,宋九月跟在沈清寒身后往前走,直到西院门口。
还未靠近,宋九月便闻见空气分钟一股呛人的血腥味,丫鬟端着一盆又一盆血水出来,里头不断传来怒喝声。
“若是救不活世子爷,你们都给我陪葬!”
宋九月立在廊下,静静盯着那禅房,秀眉跟着微蹙。
倘若那药没有给世子爷服下,去哪了?
沈清寒斜斜睨了她一眼,漠然往禅房靠近,迅速有一男子拦住。
“请问是九千岁吗?在下乃是世子爷侍卫陈默,多有打扰还望海涵。”
他只是凉薄来了一句,“何事?”
陈默搓了下手,带着几分尴尬道:“世子爷得一药方,唯独差了深海珊瑚这一味药,外头下了暴雨,寻珊瑚的人又没了踪影。”
“在下听闻九千岁随身佩戴珊瑚,还望施舍一颗,愿以千金相赠。”
沈清寒举起手,凉薄又无情回答:“不巧,今日没戴。”
他腕间空荡,话也更不像作假,急得陈默原地转圈。
“那可如何是好!”
禅房内,丫鬟更是急促的呼救声传来。
“来人,世子爷又吐血了!”
“速去熬药!”
四周瞬间一团乱麻,有几次险些撞见宋九月,直至她被逼到灶房,里头丫鬟正急得哭。
“大夫送的药包去哪了,怎么就不见了!”
宋九月视线在昏暗灶房扫过,瞧见掉在桌下的药包,一眼便认出是她早上送来的。
“莫急,多找找桌下,看是否不慎遗落。”
丫鬟抬头看了宋九月一眼,眼底闪过惊艳,但迅速回过神,趴在桌子底下找药。
她从桌下找到药包,马不停蹄便去熬药,热气腾腾上升,宋九月趁机上前,想着将包药的油纸藏起。
倘若让沈清寒瞧见,必定顺藤摸瓜查下去,那便糟了。
就在她即将碰到油纸时,沈清寒慢悠悠拿在手中,侧身盯着宋九月,薄唇闪过凉薄的笑。
“娘娘为何对这纸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