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薇的马车停在食铺后门时,已是未时三刻,距离原定竞拍会开始的申时正(下午两点)已过去了整整半个时辰。
她顾不上休息,从食铺后门匆匆进入后厨。
后厨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只有灶台上的火炉里的炭火还忽明忽灭闪着暗红色的光。
灶台上放着一壶已经烧好的温开水。
林薇薇连忙倒了一大碗温水,将其一饮而尽。
温热的水滑过喉咙,让她紧绷的心情稍稍缓和。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衫,然后迈步走向前厅。
前厅里,原本吵闹的喧哗声此刻已变得低沉,商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低声交谈,或百无聊赖地喝着茶。
他们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满,但那份压抑的气氛让整个食铺显得有些沉闷。
就在这时,阿福眼尖地看到了从后厨走出的林薇薇,他连忙举起手中的铜锣猛敲了一下。
“当”的一声清脆铜锣响,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昏昏欲睡的商人们一下子都清醒了过来,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小厮们早就搭好的台子上。
林薇薇走上了临时搭建的台子。
“各位,让大家久等了,林某深感歉意,”
林薇薇声音清朗,带着一丝歉意,
“由于城中突降大雪,路上多有不便,我又遇事耽搁了会儿,竞拍会延迟了。
现在,雪山火莲第四场竞拍会,正式开始!”
她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身影便从人群中挤着走了出来。
他正是昨日在竞拍会上未能最后拍得雪山火莲的商人王林。
没等林薇薇举着小锤喊起拍价,王林就直接报出了一个令在场所有人窒息的价格:“五百张食票!”
此话一出,整个食铺都悄无声息。
这个价格比昨日第三场竞拍的最高价还要高出一百张食票,一下子就把众人想要竞拍的心给灭了。
林薇薇拿起手中的木槌,声音平稳地说道:“五百张食票!还有人出价吗?五百张食票,第一次!”
没有人回应。
商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了摇头。
他们本以为经过昨日的竞拍,价格会稳定下来,可没想到,王林竟然如此豪横,直接把价格抬到了这个高度。
“五百张食票,第二次!”
林薇薇的声音响彻食铺。
王林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他得意地看着周围的商人们。
就在林薇薇准备喊出“第三次”时,一个洪亮而熟悉的声音从食铺门口传来,打断了她的节奏:“六百张食票!”
众人一片哗然,纷纷转头看向门口。
只见昨日那个气宇轩昂的中年商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正是昨日拍下雪山火莲、打包带走的那位神秘商人。
王林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中年商人。
他真想让外面的雪淹死这人!
六百张食票!
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今天喊出来的五百张食票可以说是他的全部身家了。
“六百张食票!还有人出价吗?”
林薇薇喊道。
王林此时已经搭上了全部身家,他脸色铁青,牙关紧咬,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他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中年商人拱了拱手,然后退回了人群中。
“六百张食票,第一次!六百张食票,第二次!六百张食票,第三次!成交!”
林薇薇手中的木槌重重落下,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中年商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直接走到台子右侧,将六百张食票交给了周掌柜清点,然后对林薇薇说道:
“林老板,还麻烦您像昨日一样,把这份雪山火莲打包。”
林薇薇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下台子去往后厨。
当林薇薇在向后厨忙着做雪山火莲时,前厅的商人们却差点吵了起来。
“王兄,你这又是何苦呢?”一个商人走到王林身边,语气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没钱就不要来竞拍,省的搭上了全部身家还不讨好!”
此话一出,王林心中的绝望和愤怒瞬间被点燃。
他瞪着那个商人,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没钱了?我……我只是不想跟那个疯子争!”
“疯子?”那个商人冷笑一声,“我看你是输不起吧!自己没本事,就不要怪别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吵了起来。
而就在他们吵架的时候,其余的商人们也忍不住加入了讨论。
他们看着那个中年商人,眼中充满了愤慨和不满。
“他昨天已经带走一份了,今天又拍走一份,就不能让给我们吗?”
一个商人不满地说道,
“竞拍的本意是价高者得,可他这样连续垄断,根本不给我们机会!这简直就是把竞拍当成儿戏!”
“就是!”
另一个商人附和道,
“如此珍贵的雪山火莲,他却像吃家常饭一样购买,万一有人急需这雪山火莲救命呢?这简直就是浪费资源!
这种财大气粗的俗人根本就不配拥有雪山火莲!”
就在众人吵得不可开交时,一个脸上蓄了山羊胡子的商人站了出来,他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各位,这可不怪他。”
山羊胡子见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继续说道,
“要怪,就怪林老板!
林老板嘴上说为了百姓,可你看,她为了食票,纵容这商人连续垄断,根本不给普通人机会!”
他声音越来越大,
“昨天是,今天是,明天,他可能还会来!
林老板这样做,是想把我们这些普通商人逼走,然后好让食票在我们手里搁置,除了吃她食铺里的饭,没地儿用!
你们想,等到边关城开放,这些食票我们还能换回我们的物资吗?
她直接低价回收,不赚大发了?!”
他此话一出,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还有啊,你们想过没有,这雪山火莲的原料到底是什么?
传说这雪山火莲是长在北戎那边的,为什么她能制作出这么多的雪山火莲?
该不会是……她和北戎人勾结,才拿到这雪山火莲的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在边关城,任何与北戎有关联的嫌疑,都会让一个人瞬间成为众矢之的。
周掌柜听见了这话,连忙上前,打断了众人的讨论。
“各位客官,请听我一言!”周掌柜声音洪亮,“我周某可以为林老板担保,她绝不是那样的人!这位客官的猜测更是无稽之谈!林老板的雪山火莲皆是自己研制,与他人无关!”
周掌柜的话一出,众人又都不作声了。
这边关城里福来客栈周掌柜谁人不知?
他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就在众人吵得正火热的时候,林薇薇拿着打包好的雪山火莲,从后厨走了出来。
她将木盒交给了中年商人,然后站在台子上声音清朗地说道:
“各位,明日依旧是申时正举行第五场雪山火莲竞拍会!”
林薇薇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然后继续说道:
“另外,今日城中大雪,人手不够,所以今晚食铺不开放,还请各位理解一番,寻别处去吃晚饭。”
听着这话,商人们都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他们原本就不像王林那样,指望着拍到雪山火莲,他们一大部分人还是奔着晚饭来的。
食票总不能砸手里吧?
可现在,林薇薇的话无疑是在“赶”他们出去。
商人们脸上带着不满,都无趣地回了各自的客栈,有的则去别的地方找晚饭吃了。
他们越来越觉得,林薇薇根本就没有把他们这些商人放在眼里,那八字胡商人说得对,她就是为了低价回收用不掉的食票,赚黑心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