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一路沉默到达停车场。
付珩西松手打开副驾车门。
何姩顿住,“要不然,我来开吧。”
“没事。”男人下巴微抬,“进去吧。”
何姩不为所动,眉心逐渐靠拢,担忧的目光深深望着他。
眼神相撞,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她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付珩西心尖猛然颤动,烦郁的心情忽而软和平静下来。
突然想要做一件事。
他撑在车门顶框的指尖一点点收缩。
脚步迈出那一刻,撑在车顶的手心回转贴上她的背,就这么不自觉将人带入怀中。
这个拥抱很轻很轻。
何姩眉心松开,不敢相信睁大瞳眸,心率也是一瞬失控。
他?主动拥抱了自己。
凉凉夜风轻刮,树上枝头萧条的树叶舞动,沙沙作响,她那被风鼓动的外套衣摆,不断侵扰他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
两道相贴在一块失控的心跳声清晰可闻,分不清是谁的。
怎么办?仅仅是一个拥抱而已,胸腔都快要爆开了。
何姩抬起双臂虚虚圈住,不敢摆出大动作,也不敢收力,甚至都没有触碰到他的身体。
因为害怕下一秒就失去了。
时间一秒秒流逝。
一辆驶离停车场的小车不合时宜按了一声喇叭,打破了这边悄然升温的气氛。
男人醒过神,讶于自己居然会做出此等举动,他立刻松开怀抱。
何姩也慌忙放下手。
付珩西平复心绪,不敢看她,“总是让你受到这些委屈,对不起。”
原来是个安慰的拥抱啊。
何姩心底止不住生出小失落。
她抿笑,“没事,先回家吧。”
上车启程后,两人都默契沉默。
天上掉下几滴雨,雨点嗒嗒敲打着前挡玻璃,虚化了炫彩的城市灯光。
也模糊了某人的心。
车厢内比来时还要沉寂。
何姩心不在焉静音播放短视频,斜眼观察起驾驶座上的人。
付珩西目视前方,车辆车速平稳,他神色也并未瞧出任何异常,一派轻松模样。
仿佛病房内的争吵场面没有发生过。
赵葭一是何等身份这个疑点不断在脑中打转。
何姩退出短视频页面,点进浏览器搜索查询付家家庭成员,看看能不能在上边查出点蛛丝马迹。
不出意外的,网页上全部显示的内容只有付家一家三口关系图信息。
她又搜索关于付政和颜蔓的桃色新闻,结果两人身上清白得一点芝麻瓜小的八卦都没沾身。
网上没有查询到有用消息,何姩在备忘录里输入几人名字,结合在上次在付家和病房内听到的相关有用信息,默默在屏幕上划线整理出一张简易关系图。
等她将这些线连的关系捋顺,一个匪夷又合理的答案瞬间像颗炸弹一样轰然炸开。
赵葭一该不会是?
私……生女?
而且还是,颜蔓的私生女……
这太荒诞了吧。
可摆在眼前的种种迹象表明,又不得不让何姩信服这样的猜测。
她思绪豁然明了,心想要真是如猜测那样,为什么私下关系那么僵的付家人,在外能表现出那么和谐,肯定为了掩藏更深而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
那些秘密,对付珩西来说是不是都是伤害?
如果是,那能理解他在父母面前说的那些气愤言语和所作所为了。
何姩顿感太阳穴有些发疼,将手机放回包里,闭眸摁了摁眉心。
付珩西瞥她一眼,语调温和,“头痛?”
“没有,有点困了。”何姩放下手调整坐姿,头抵着头枕往后调一点座椅。
“那你先睡会,到家了我再叫你。”
“好。”
为了装得像一点,何姩暗暗吁了口气闭上眼假寐。
车子刚到溪铭园大门,副驾座位上的人就睁开了眼,还捂嘴打了个呵欠。
这回不是装模作样,是真困了。
黄管家跟几个佣人都没敢回房休息。
毕竟事发突然,谁也料想不到夫人进来就是一巴掌,打完人后,她撂下狠话后便疾步离去,除了黄管家外其余人只敢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手拦人。
先生下午回家时脸色冷沉,要是太太去医院检查出个好歹来,她们作为“无能为力的旁观者”,指定少不了一顿降罪责罚,为此人人感到自危。
见到两人回来,几人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围过来自动站成一排。
黄管家眉心还拧着,“先生,太太,检查没什么问题吧?”
何姩抿笑宽慰,“没事,你们放心回房休息吧。”
先生都没发话,她们哪里敢动。
佣人们垂着首,一副做错事等待主家责骂的模样。
“今天的事与你们无关。”付珩西沉声开口,虽然没有责骂她们,但语带肃气敲打了几句。
“你们是我请来的,是溪铭园的人,外人就算权势再大都无权支使你们,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赶人,总之,别让人再靠近这里半步。”
佣人齐声:“是,先生。”
他扫过一遍众人的脸,“时间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
佣人散开,他跟何姩也进了电梯回三楼卧室。
电梯里,察觉到从医院离开后那双眼睛就没离开过自己。
男人忽地转过身来,垂下眉眼,“你是有什么问题想要问的吗?”
何姩迅速收回视线,下意识否认,“没有啊。”
她眼睫上下飞快眨动几下,抿直的唇线牵起一个小小的假弧度。
嘴上说没有,可脸上的微表情已经出卖她了。
叮,正好电梯门开了。
她佯装捏了捏手臂,“今天挺累的,那我先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晚安。”付珩西跟在她身后出电梯。
两道卧室门同时关上。
何姩后背抵靠在门板上,还在回想丝丝绕绕的那些事。
她是有很多问题想问。
但事实要是真如猜测那般,那问出来的问题不就跟往付珩西伤口上撒辣椒盐一样吗?
太难了。
洗漱完毕从浴室出来已经23点多了。
洗了个澡,困倦像被水冲走了一样,人清醒不少。
何姩点进微信聊天框输了两句话。
她其实有很多安慰的话想对付珩西说,点击发送前又纠结犹豫。
刚刚不说现在才说算什么。
整个人往后倒在沙发上,她长按删除键删掉那两句话,将手机放在胸口捂住,望着天花板发呆。
几分钟后,两道房门同时打开。
何姩:“你还没睡啊?”
“没睡那么早。”付珩西也已经洗漱完毕了,一身深灰色睡衣,额前头发遮住眉眼,一派松弛散漫。
看到她手上的玻璃水杯,他主动开口邀请,“一起喝一点?”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