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那你们在干嘛？】
那条消息，何姩隔了半个多小时才回她。
【就在床上做。】
早已过了可撤回时间，何姩引用那条消息，重新回复。
【不是，打错字了，是坐在床上。】
清清【郭老师咬牙切齿的表情包】
【害我白激动一场。】
【你俩就没点实际进展吗？这样下去，啥时候才能吃上肉啊？】
姩姩：【现在是妾有情，郎无意呀，只能先慢慢培养感情咯。】
清清【行行～那就按你自己的节奏来，不打扰你们休息了，臣妾退了。】
何姩退出聊天界面，侧身拉开床头柜抽屉，拿出充电器充电。
付珩西视线落在旁边书柜上，透明玻璃后，每个小格都摆放了照片。
占据中间最显眼位置的，是高中校庆他们携手共舞的照片，以及班级毕业照。
男人目光只在那上面短暂停留几秒，明显另一张更加能吸引他的注意。
照片中，不知是不是错位视觉，何姩半个身子靠进旁边男生怀里。
大家都是将双手放在身前比心，只有那个男生另类，一手比心放在何姩半边脸颊前，另一只比心的手举过她的发顶。
男生笑容阳光灿烂，何姩笑容张扬耀眼。
画面定格成照片。
付珩西额纹显露，心口莫名感到不适。
很闷，很堵，还很……酸。
“那是你大学时期交的男朋友吗？”
“什么？”何姩放下手机，顺着他视线看去，倏忽反应。
她翻身下床穿鞋，绕到书柜前指着那张照片，“这张照片里的男生？”
“嗯。”
“不是。”何姩眉眼弯弯解释，“他是我大学学长，当时他们社团和别的社团举行了联谊活动，学姐学长知道我拍照技术不错，便拉着我过去帮他们拍活动照。”
“这张照片，是活动结束时拍的，学姐洗了照片，分了这张给我。”
付珩西眉心舒展，语气松快了些，“难怪你跟他们身穿的服装不一样。”
他也干脆起身，凑近书柜前近距离观看那些照片。
何姩凝着他专注的侧脸，默了默，一鼓作气出声。
“我没有交过男朋友。”
付珩西的目光从照片游移到她脸上。
何姩嗓音提高了一些，“我跟你一样，没谈过恋爱。”
四目相视，二人眼睫微微颤了下。
“这样啊。”付珩西唇角弯起一个自己都未察觉的弧度。
何姩生怕退散的颊红又再席卷而来，跳过刚刚的话题。
“你也喜欢看照片啊？”
“是挺喜欢，想透过每张留存的照片，听听背后的留念故事。”
“这样啊，你等着。”
何姩蹲下身，拉开床底抽屉，从里面拿出好几本相册。
相册被她依次摊在床上。
从封面上标注的时间看出，这些相册记录了她从出生到现在的整个生长时期。
何姩在床边铺了一张干净的小地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仰头示意付珩西坐下。
“你想先看哪一本。”
“从小到大开始。”
“呐。”何姩将最旧最厚的那本相册递给他。
付珩西真就安安静静，一页页认真翻看那本相册。
翻到某页，他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许久，那是一张特别有趣的照片。
是何姩幼儿园时期的表演照，小女孩们头发分两边编辫，发尾绑了两根丝带蝴蝶结，小脸颊上晕着两坨红。
与其它小女孩不一样的是，小何姩在台上张着嘴哇哇大哭，鼻孔还冒出个超大的鼻涕泡，哭泣的小表情既可怜又滑稽。
好可爱，付珩西没忍住轻笑出声。
支着颌，光明正大欣赏男人侧脸的何姩疑惑收起笑容，伸长脖子瞧了一眼相片，双眸瞬间瞪大。
她忙扑过身去捂住，快速翻往下一页照片，五指死死压着翻过去的前一页，尴尬退回原位。
“那时因为什么而哭的？”
何姩声音细如蚊蝇，“记不住舞蹈动作.....”
付珩西想到校庆前，跟她排练舞蹈时发生的小插曲和小意外，漫不经心看向她。
“你不管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是不是唯独舞蹈这方面不行？”
“现在可不是！”何姩一脸傲娇，“我现在可会了。”
“哦？”付珩西面露兴味，“那你跳一个给我鉴赏鉴赏？看看进步了多少。”
“那你还是看照片吧。”何姩抿唇扭过头去。
再翻到下一页，是小何姩龇牙对镜头展示门牙漏风的照片，身后的老人将她圈在怀中，慈爱地看着她。
“这是爷爷还是外公？”
“是外公，超级可爱的一个小老头，跟你外婆一样。”
何姩眼底蓦地黯淡几分，“他在十几年前突发恶疾不幸去世了，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亲人的离去是个很沉重的话题，付珩西同样心有感触。
“只要你一直记得，外公就永远都在。”他温声宽慰。
“嗯！”
付珩西继续翻看相册，挑了张何姩小学春游拍的照片，让她继续分享那时发生的趣事。
刚才涌现的悲意随之翻篇。
何姩伏在床边，努力忆起照片中的每一个细节，跟男人描述当时的情景。
稍显拥挤的房间内，交头看同本相册的两人被暖色柔光笼罩。
身后玻璃柜镜面将他们的身影倒映出一幅岁月静好、温情绵长的画面。
时间悄悄流淌，床头柜上白色台钟的数字从0:40跳到了01:55。
翻到最后一本相册，何姩感慨，“工作之后就很少有机会拍照了，差不多4年过去了，这本相册都没填满呢。”
她将所有相册放回原处，瞥了一眼台钟，“都这么晚了。”
付珩西语气淡淡，“是很晚了，先休息吧。”
何姩问：“可以留一盏小夜灯吗？方便晚上起夜。”
“好。”
关了灯，二人分别躺下。
房内一片沉静，何姩强迫自己心无旁骛，盯着幽暗地天花板酝酿睡意。
付珩西同样盯着天花板，半晌过去，仍旧没有困倦之意。
他扭头看向身侧，有些意外，“你也睡不着？”
“嗯，你也是么？”
“嗯，可能是认床了。”
何姩翻个身面对他，“要不？继续聊聊？”
“聊什么？”
“都可以。”
付珩西想了想，“尚芸清为什么要叫你何大勇？”
“这个啊。”何姩掩唇笑出声，解释：“我爸叫何勇，他性格有时候比较莽撞，但我要是莽撞起来还要更胜于他，所以清清就给我取了这个外号。”
付珩西打趣：“有多莽，喝多了也会乱捶人？
何姩吸吸鼻，“不好评，不过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捶过人。”
付珩西佩服她这份实诚，不禁抬手扶额，笑露皓齿。
印象中，何姩很少见到付珩西这般畅笑的样子，她心尖微跳，怔怔欣赏这个难得轻快地笑容。
男人发觉身边忽而没了动静，缓缓收起笑，扭头，对上那张浅笑嫣然的脸。
何姩扯了扯被子，“你笑点原来那么低啊？”
“有么？”
何姩莞尔，“有啊，你以后多笑笑吧，好看。”
凝着这道明媚笑容和闪闪发亮的双眸，付珩西喉结滚了滚。
他唇角重新扬起笑，“嗯……”
二人继续从高中毕业后开始聊起。
付珩西弯臂放枕头上垫着脑袋，“我记得你高中很喜欢实验课，大学也是报了与化学技术相关的专业，怎么毕业后从事了采购部工作？”
“后来才转行的。”何姩说，“大学毕业后我做了一年多的研究员，公司虽然不大，但压力很大，要经常熬夜研究调配材料，每天接触的化学物质也不少。”
“可能是熬夜过多，白天又要忙于工作休息不足，最终把身体熬垮了，后面做了个小手术，本来已经提交离职报告了，恰巧那会原采购部经理要出国，他也离职了，那个位置空缺下来，总监觉得我工作能力不错可以胜任，就跟老板推荐了我，至此，我直接从一个研究员一跃成为采购部经理，还干到了现在。”
付珩西淡笑，“原来如此。”
“你呢？”何姩问他：“公司在国外不是会发展得更好吗？为什么选择回国呢？”
付珩西将手从枕头上抽出来，翻身，重新望着天花板。
“在国外没有归属感。”他说：“牵挂的人都在国内，在国外，只要停下工作我就会觉得浑浑噩噩，但在国内不一样，有亲人朋友在身边，再累再难我都不会觉得空虚。”
“确实是呢，哪好都不如家乡好。”何姩感叹，“我第一份实习工作在申城，但只待了三个月我就跑路了，因为太念家，清清知道后还笑我家宝女呢。”
付珩西侧头看她，“你大学不是在京北读的吗？”
“那不一样呢！”何姩嘴角上扬撇了撇，“上学有寒假暑假，可是工作之后只有国庆法定节假日和春节假期能回家。”
“也是。”付珩西认同。
何姩想到他掌根处的细疤，指了指疤的位置，“你这里是被什么割到的吗？”
付珩西愣了愣，敛下眉眼，“小时候不小心打碎水杯，地板上积了水，脚步一滑便下意识用手撑地，结果就扎进了地板上的碎玻璃。”
何姩蹙眉，心疼溢于言表，“当时没有大人在身边吗？那得多疼啊。”
“没事。男人语气淡然无所谓，“早就忘记当时的痛了。”
“……”
聊着聊着，他轻浅均匀地呼吸声代替了回应。
何姩抬起头，轻唤了声，“付珩西。”
男人没反应。
过了十分钟后，彻底没了睡意的人干脆从床上坐起，单手撑膝托腮，光明正大细赏起他的睡容。
平躺而睡的付珩西胸腔微微起伏着。
怎么睡着了，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冷峻。
何姩不受控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脸。
付珩西的五官太优越了，特别是那双深邃的眉眼，还有浓长黑睫也着实让人羡慕。
赏着赏着，何姩脑中冒出个大胆的念头。
危险的想法仅挣扎一瞬，便被意念牵引付出实际行动。
她俯下身，温软唇瓣贴上付珩西的眼睫。
静止停顿了三秒，男人眼睫抽动。
偷摸干坏事被一道闪电正正劈中，何姩慌忙扯过被子躺下。
她悄悄睁开一只眼睛。
好在，旁边的男人并没有清醒。
何姩侧躺面对他，指腹抵在唇上，忍不住偷笑低喃，“那天你在我额上落下一吻，现在咱俩扯平了。”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何姩拿起一看，是某个软件推送的信息，底下还有李卉一个多小时前发的消息。
【醒酒汤煮好了，你俩记得喝。】
凌晨五点多
口干舌燥的付珩西被生生渴醒，他按了按突突疼的太阳穴，从床上撑起身。
一眼就瞧见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已经有人帮忙充上电了，旁边有个黄色保温杯，杯盖上贴着张便签纸条。
字迹娟丽清秀：【这是醒酒汤】
付珩西睡眼稍微睁开了些，目光看向那个贴心的枕边人，抿笑拧开保温杯盖子，连灌了几口醒酒汤。
另一头的何姩猛然翻了个身，半边身子挂在床沿，摇摇欲坠。
“何姩，你往里挪一点，要掉床了。”男人轻扯她一边胳膊做提醒。
“嗯？”睡梦中的人又翻了个身，将手横搭在他身上，掌心轻拍安抚，力道不轻不重。
“清清别怕，我在。”
男人身体瞬间僵直。
她的掌心居然覆在……
付珩西眼睫猛颤，喉结滚了滚，暗暗吸了口气，屏住气息，小心翼翼提着那只细腕，从自己的腿间移到腰侧。
闹了这么个动静，他彻底清醒了，始作俑者倒是睡得很香。
二人侧身相对，付珩西凝着何姩柔静睡颜，感受她规律平缓的呼吸。
褪去青春期的青涩和婴儿肥，她样貌跟高中时期没太大变化，除了额前的平刘海变成了长发。
付珩西不禁困惑不解，她的身体里究竟存有何种魔力？为何光是看着，就觉得好安心。
就这么想着想着，忽而想起湖边那个意外的额头吻。
夜晚寂静，加剧跳跃地心跳声格外地清晰。
付珩西唇角动了动，身体开始不自觉朝人靠近，他像迷失了意识般，缓缓闭上双眼。
温唇在软唇上印下不轻不重的一个吻。
仅过了五秒，付珩西就猛然清醒退离。
心跳震如擂鼓，他咽了咽喉，失措移开视线背过身去。
不知过了多久，紊乱心绪才渐渐平息。
他沉下心来反思，自己这样不是在趁人之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