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望着胡璇,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此女当真疯了。
被人折辱至此,非但不惧,反倒食髓知味,甚而愿倾囊相求,再尝一遭?
合欢宗弟子,行事竟都如此悖逆常理?
他方才因一时兴起而生的那丝快意,此刻只余荒唐与恶心。
与眼前此女相比,自己那点手段,倒显得纯良无害了。
“师兄……”胡璇见他久不作声,只当他不允,声音里透出几分哀求,“师兄便应了我罢。璇儿此生,再不能没有那种滋味了……只要师兄点头,我这储物袋,我的一切,都可献与师兄!我这身子……”
她言语间,那瘫软无力的身子竟挣扎扭动,撑着石板,一点点向陈默膝下爬来。
陈默眉心一皱,心生厌恶,下意识退开半步,恰避开她将要触及的衣角。
“停下。”他声音清冷,“不许过来。”
胡璇动作一僵,娇躯微颤,再不敢妄动分毫。
她缓缓抬头,那双桃花眼盈满惶恐与不安,更深处却是几欲满溢的渴望。
陈默的目光,在她那张混杂着恐惧与期盼的脸上缓缓扫过。
他心中那股翻腾的恶心感,渐被一片冰冷的计较所取代。
倘若她所言非虚,当真对自己言听计从,予取予求……
一个筑基期的内门弟子,一枚安插在内门,可供驱策的棋子。
这其中价值,何止比杀了她大上千百倍?
在这弱肉强食的合欢宗,任何可资利用之处,都绝不能轻易放过。
疯子也好,变态也罢,只要拿捏住其癖好,反倒更好掌控。
“你的储物袋,我没兴趣尽数取走。”陈默终于再度开口,“杀了你,嫌脏我手上,平白惹来麻烦。留你一命,似乎也并非全无用处。”
胡璇那双黯淡的眸子骤然迸出亮光,她如何听不出话中松动之意。
“师兄英明!”她连忙接话,声音发颤,“留着璇儿,用处大着呢!璇儿在内门相熟之人不少,师兄日后若想打探消息,或是办些不便出面的事,只需吩咐一声,璇儿定为师兄办得妥帖!”
“哦?”陈默不置可否。
她又急切道:“师兄若需灵石丹药,璇儿也可设法筹措!若觉功法有缺,璇儿亦可为您弄来更高深的法门!”
“可以。”陈默终于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价值,“不过,你我之间,须得重定规矩。”
“师兄请讲!璇儿听着!”胡璇大喜过望。
“第一,”陈默一字一顿,“今日此间之事,只你知我知。若有朝一日,我从第三人嘴里听到半个字,我不管话是不是从你嘴里说出去的,这笔账,都算在你头上。届时,我会让你亲身体会,何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听明白了?”
胡璇疯狂点头:“明白!璇儿以道心立誓,今日之事若泄半字,便叫我道基崩毁,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陈默这才继续道:“第二,你这储物袋里的东西……”
他将袋口朝下,将里头物事一股脑倾在石板上。
目光在那堆物事上扫过,弯腰捡起几本册子。
“这几本功法,归我了。”陈默淡淡说道,随手揣入怀中。
“是!是!都归师兄!”胡璇连声应道。
陈默的目光又落在那堆灵石上。
他沉吟片刻,从中拨出五块下品灵石,收入袖中。对其余的,包括更值钱的中品灵石,竟是看也未看。
胡璇见状一愣。
陈默似看穿她心思,冷哼一声:“怎么?嫌我拿得少了?”
“不!不敢!”胡璇吓得连忙摇头。
“区区灵石,我还没放在眼里。”陈默漠然道,“今日取这五块,不过是让你记住,你的东西,便是我的东西。我何时想取,取多少,全凭我心意。今日不取,不代表明日不取。这些,权当是你今日冒犯于我,所付的茶钱罢了。”
陈默此举,非是心慈,实乃另有计较。
他无储物袋,灵石多取亦无用,若强夺其袋,反惹觊觎。
杀鸡取卵,何如细水长流?
此女既已入彀,便是一座取之不竭的宝库,岂能一朝竭泽而渔?
胡璇闻言,非但不见屈辱,那双桃花眼中反倒春意更浓。
她听那句“你的东西,便是我的东西”,只觉此等霸道言语,胜过世间任何情话,心底竟生出一种难言的快慰。
她脸颊泛红,吐气如兰道:“璇儿明白了!日后定为师兄备上厚礼!”
陈默并不理她,目光转向其身,冷然道:“第三。”
他目光如刀,缓缓刮过胡璇那曲线起伏的身体,“此后,是你来求我,非我寻你。我若不见,你便是在我门外跪死,也休想再入此门。”
他踏前一步:“每一次求见,皆须带来让我满意的代价。代价为何,你自己思量。若诚意不足,便可滚了。至于你所求之事,我允或不允,允你多少,全看我心意。你,可服气?”
此言何止规矩,直是主奴之别,将她贬入尘泥。
胡璇被他气势所慑,几欲窒息,眼中狂热却愈发明亮,颤声道:“璇儿……并无异议!师兄放心,璇儿……定不叫师兄失望!”
见她这般神情,陈默心中再无半分疑虑。
此女心性已然扭曲,病入膏肓,常理待之无用,唯以绝对之力与利相驱,方是正途。
他念及此,面上现出不耐之色,只点了点头:“甚好。收拾你的东西,滚罢。”
胡璇如蒙大赦,手脚并用地将地上灵石丹药尽数扫回储物袋中,不敢稍有耽搁。
她取出一件月白长衣胡乱披上,遮住一身狼藉。
待颤巍巍起身,只觉双腿酸软刺痛,身子一晃,险些又摔倒在地。
她扶着石壁,稳住身形,却终是忍不住,怯生生问道:“师兄……我……我下次,何时……能再来见你?”
陈默盘膝坐在床沿,双目紧闭,恍若未闻,只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哼。
胡璇娇躯一颤,再不敢多言半字。
她深深望了陈默的背影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言,既有彻骨的恐惧,又有无尽的屈辱,更夹杂着一丝病态的迷恋。
她终是转过身,拖着酸软的步子,一瘸一拐,狼狈地走出了石屋。
屋外夜风灌入,吹得人肌肤生寒。
屋内复归死寂。
良久,陈默方才睁开双眼,收起那副少年老成的冷酷模样,望向洞开的门口,不禁苦笑。
“倒是忘了,石门方才被那疯婆娘一掌震碎了……彼其娘兮,当真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