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从刘婶体内冲出、狰狞扑来的恶鬼虚影,我心中雪亮,这绝非寻常游魂,其凶戾与凝实程度,远超以往所见。寻常符箓法术,即便能将其击伤,也难以彻底根除,甚至可能逼得它狗急跳墙,残害刘婶肉身。
电光火石之间,我忆起古书中一篇禁忌记载,提及遭遇道行高深、难以力敌的凶煞时,可焚香祷告,以自身精血为引,诵念酆都号令咒,招请地府阴司正神前来拘魂!此法威力巨大,但亦凶险万分,若心不诚、法不全,或自身功德不足,轻则法术反噬,重则可能惊动幽冥,折损阳寿!
眼下形势危急,已容不得犹豫!刘婶气息奄奄,再拖片刻,恐有性命之虞!
“孽障!休得猖狂!今日便请阴司正神,拿你归案!”我暴喝一声,声震屋瓦,试图震慑其凶焰。同时,我猛咬舌尖,一股腥甜涌入口中,剧痛让我精神瞬间高度集中!我以指沾血,急速在虚空划出一道复杂的酆都符,血光闪烁,散发出沟通幽冥的奇异波动!
我脚踏召将罡步,手掐酆都诀,面向西南(酆都方位),摒弃一切杂念,以最虔诚之心,朗声诵念那庄严肃穆、沟通阴阳的太上洞玄灵宝召请十大阴帅神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人天!”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吾奉:”
“酆都大帝敕令!”
“今有阳世信人张某,遇恶鬼逞凶,害人性命!”
“虔心拜请:”
“日游神、夜游神!昼夜巡游,监察善恶,速缚凶顽!”
“豹尾、鸟嘴、鱼鳃、黄蜂!四大阴帅,执掌群灵,速拿恶鬼!”
“无常使者,勾魂索命!速至坛前,不得有误!”
“急急如律令!”
咒语声声,如黄钟大吕,响彻虚空!我周身道力如同开闸洪水,汹涌注入虚空符箓之中,舌尖精血所化符箓红光大盛,隐隐沟通了某个遥远、威严、森罗无尽的法则之地!
咒毕的瞬间,整个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温度骤降,一种难以形容的、来自九幽深处的森严威压凭空降临!那原本张牙舞爪扑向我的恶鬼虚影,如同被无形的枷锁捆住,发出惊恐到极点的尖啸,拼命挣扎,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紧接着,在刘家堂屋那昏暗的灯光下,四道模糊却散发着强大幽冥气息的身影,缓缓浮现出来!
左侧一位,身形高大,面色惨白,口吐长舌,头戴“天下太平”帽,手持哭丧棒!正是白无常!
右侧一位,面容黝黑,身材瘦小,表情凶悍,头戴“一见生财”帽,手持锁魂链!正是黑无常!
其后两位,一位鸟首人身,一位鱼首人身,目光冰冷,手持奇异兵刃,正是专司捕捉各类凶魂恶鬼的鸟嘴与鱼鳃两位阴帅!
四大阴帅法身显现,虽只是投影,但那源自地府正神的威严,已让周遭一切邪祟噤声!
“大胆恶鬼!扰乱阳间,侵害生人,该当何罪!”白无常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恶鬼虚影在四大阴帅的威压下,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黑无常更不答话,手中锁魂链一抖,哗啦一声,如同黑色闪电,瞬间便将那恶鬼虚影捆了个结结实实!鸟嘴、鱼鳃二位阴帅上前,各持法器,将其牢牢镇住。
白无常转向我,微微颔首(虽然他那张脸看不出表情):“阳间法师,尔心虔诚,法令通达,吾等奉酆都大帝敕令,前来拿鬼。此獠押回地府,自有判官审理。”
我强忍着因精血和道力大量消耗而产生的眩晕感,躬身行礼:“有劳诸位神君!”
黑白无常不再多言,与鸟嘴、鱼鳃二位阴帅,押解着那毫无反抗之力的恶鬼,身影渐渐变淡,最终连同那森严的威压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屋内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昏迷的刘婶和满室狼藉。那股附体的阴煞之气,已彻底消散。
我踉跄一步,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脸色苍白如纸,浑身虚脱,舌尖伤口火辣辣地疼。招请阴帅,消耗之大,远超想象。
老刘在门外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瘫软在地。此刻见法事完毕,连滚爬爬进来,看到妻子呼吸平稳,只是昏睡,激动得又要下跪。
我摆摆手,声音虚弱:“快……快扶刘婶好好休息……她元气大伤,需静养数月……我这里有几张安神符,你贴于床头……近日多晒太阳,莫近阴湿之地……”
老刘千恩万谢,连忙照办。
我收起法器,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缓缓走回“奕航店”。每一步都感觉沉重无比。回到店中,我甚至来不及关门,便瘫坐在椅子上,运功调息了许久,才缓过一口气。
此次虽成功驱邪,并亲眼得见阴帅神威,但过程之凶险,消耗之巨大,让我心有余悸。幽冥之事,深不可测,若非万不得已,绝不可再轻易惊动。
窗外,天色已蒙蒙亮。我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心中感慨万千。这“奕航店”守护的,不仅是阳间的安宁,也隐隐维系着某种阴阳的平衡。未来的路,仍需步步谨慎,但经此一役,我的道心,似乎也更加通透了几分。
只是,阿琪来时,这段请动阴帅的经历,怕是只能深藏心底,不能轻易提及了。有些界限,凡人终究不可轻易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