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的天气格外干冷,但阳光很好,将积雪照得亮晶晶的。
大院里的生活节奏似乎也因为这场大雪而放缓了一些,人们更多地在屋里活动,享受着冬日的闲暇。
这天上午,林晚书正在家里给周轩那件宝蓝色的毛衣收最后几针,门外传来了刘大姐响亮又带着喜气的声音:“晚书!凛川!在家不?”
林晚书放下毛衣针,应了一声,起身开门。只见刘大姐端着一个沉甸甸的、散发着浓郁酸香味儿的搪瓷盆站在门口,脸上笑呵呵的。
“刘大姐,您这是?”林晚书有些疑惑。
“嗨!我家那缸酸菜,腌好了!瞅着这颜色,闻着这味儿,正到火候!”刘大姐把盆往前一递,里面是切好、挤干水分的酸菜丝,色泽金黄,酸香扑鼻,“我寻思着,这好东西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今天中午咱们几家凑一起,包酸菜馅饺子!热闹热闹!我连肉馅都让老王从服务社捎回来了!”
林晚书一听,眼睛也亮了。北方的酸菜饺子,那可是冬天里的一绝,尤其是用邻里自家腌的、地道的酸菜,那味道更是外面买不来的。她连忙接过盆:“哎呀!这敢情好!这酸菜腌得可真香!刘大姐您快进屋!”
刘大姐摆摆手:“不进了不进了!我还得去通知小芬和桂香她们几家!你这边准备和面啥的,一会儿都到我家去,地方宽敞!”
“行!没问题!我这就和面!”林晚书爽快地应下。
送走刘大姐,林晚书转身就对在看书的周凛川和玩玩具的周轩宣布:“中午不去食堂打了,刘大姐家酸菜好了,叫咱们几家一起去包饺子!”
周轩第一个跳起来:“哇!包饺子!酸菜馅的!我喜欢!”
连在婴儿车里啃磨牙棒的安安都似乎听懂了,“啊啊”地挥舞着小手。
周凛川放下书,没什么异议,只是站起身,很自然地开始挽袖子:“面和硬点?”
林晚书笑道:“对,面和硬点,皮儿筋道。我去拿面盆。”
一家人立刻行动起来。 林晚书舀面、加水,开始和面。
周凛川则去洗了手,过来接手:“我来,力气大。”他揉面的动作沉稳有力,面团在他手下很快变得光滑柔韧。
周轩也没闲着,帮着妈妈把包饺子要用的盖帘、擀面杖找出来,小脸上满是期待。
面和好了,盖上湿布醒着。 林晚书端着刘大姐拿来的酸菜盆,周凛川拿着醒好的面盆,林晚书另一只手牵着周轩,周凛川则用背带把安安背在身后,一家子浩浩荡荡地往刘大姐家走去。
刘大姐家果然热闹,小芬和桂香两家也已经到了,男人们坐在外间喝茶聊天,孩子们在里屋炕上玩,女人们则挤在厨房里,已经开始忙碌了。
刘大姐家的大厨房里,香气弥漫。案板上放着肥瘦相间的猪肉馅,还有刘大姐切好的酸菜。小芬正在剁姜末,桂香在剥蒜。
“哎呀,晚书你们来啦!快,面放这儿!”刘大姐招呼着,“凛川,外面跟老王他们喝茶去!这儿交给我们!”
周凛川依言把面盆放下,去了外间。王股长和其他几家男主人都在,见他进来,纷纷打招呼。
周凛川话不多,但也会安静地听着他们聊部队的事、聊天气,偶尔点点头。
厨房里,则是女人们的天下。
林晚书洗了手,很自然地接过小芬手里的刀:“小芬,我来剁馅吧,你歇会儿。”
小芬也不客气,把刀递给她,笑道:“林姐刀工好,馅儿肯定香!”
林晚书将肉馅和酸菜混合,加入葱姜末、酱油、盐、花椒粉和一点点香油,然后用筷子顺着一个方向开始搅拌。
她动作熟练,馅料很快就变得油润喷香。
“嗯!这味儿对了!”刘大姐凑过来闻了闻,满意地点头,“还是晚书会调馅儿!”
桂香在一旁准备蒜泥和醋,笑着说:“咱们今天这是强强联合啊!刘大姐的酸菜,林姐的馅儿,我和小芬负责包!”
馅料调好,面也醒得恰到好处。 大家移师到里屋的大炕上,炕桌擦得干干净净,铺上了干净的塑料布。
醒好的面团被拿出来,林晚书负责擀皮,她动作飞快,圆圆的饺子皮像雪片一样飞出来。刘大姐、小芬、桂香则围坐一圈,负责包。
周轩和其他几个大点的孩子也凑过来,嚷嚷着要帮忙。
大人们便给他们一小块面团,让他们在旁边自己“创作”。安安被周凛川从背带里解下来,放在炕上,好奇地看着大人们忙碌,小手试图去抓飞舞的饺子皮。
“哎呦,我的小祖宗,这个可不能玩!”林晚书赶紧把女儿抱开,塞给她一个拨浪鼓。
大家一边包饺子,一边聊着家常,气氛热烈又温馨。
小芬包着饺子,说起自家孩子的趣事:“我们家那小子上次考试,把‘大吃一惊’写成了‘大吃一斤’,给我和他爸笑得不行!”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
桂香则说起服务社新来的布料:“……那花色,挺鲜亮的,我琢磨着扯点给我闺女做件罩衫,开春了穿。”
刘大姐接话:“回头我也去看看,给我们家小军也做件新的。”
林晚书听着,手上擀皮的动作不停,笑着说:“等我忙完手里这几件毛衣,也想去裁剪班再学学,看能不能给凛川做条裤子试试。”
小芬立刻打趣:“哎呦!林姐你这可是要把周副军长从头到脚都承包了啊!真是贴心贴肺的好媳妇儿!”
林晚书被她说得脸红,嗔道:“就你话多!快包你的饺子!”
外间,男人们的话题也从工作转到了家里。
王股长呷了口茶,对周凛川说:“老周,还是你有福气啊!瞧弟妹这能干劲儿!里里外外一把好手!”
另一个邻居也附和:“是啊,周副军长家里这日子,过得是越来越红火,孩子们也教得好。”
周凛川端着茶杯,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里屋炕上那个低头认真擀皮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虽然话少,但那神情里的满足,却是藏不住的。
饺子包得快,没多久,几个盖帘上都摆满了白白胖胖的饺子,像一群整装待发的小元宝。
刘大姐起身去厨房烧水,小芬和桂香帮忙把包好的饺子端过去。林晚书则开始收拾炕桌上的面粉和工具。
水开了,饺子“扑通扑通”地下锅,在滚水里沉沉浮浮。
酸菜猪肉特有的浓郁香气,混合着面粉的清香,从厨房里弥漫开来,勾得人食指大动。
孩子们早就等不及了,围着厨房门口探头探脑。
周轩大声问:“刘婶婶,什么时候能吃啊?我肚子都咕咕叫了!”
“快了快了!小馋猫!”刘大姐笑着回应。
饺子煮好,捞进大盘子里,热气腾腾地端上桌。
男人们一桌,女人们和孩子一桌,挤得满满当当。
蒜泥、醋、酱油、辣椒油摆了一桌子。
“来!都别客气!趁热吃!”刘大姐作为东道主,热情地招呼着。
大家纷纷动筷。酸菜恰到好处的酸爽,完美地中和了猪肉的油腻,馅料汁水丰盈,面皮筋道,再蘸上浓郁的蒜泥醋汁,那味道,简直绝了!
“嗯!好吃!太香了!”小芬一边烫得直哈气,一边含糊不清地称赞。
“这酸菜味儿真地道!刘大姐,您这手艺绝了!”桂香也连连点头。
周轩更是狼吞虎咽,嘴里塞得鼓鼓的:“好吃!比食堂的好吃一百倍!”
连被林晚书抱在怀里、喂着饺子边儿和一点点馅料的安安,都吃得津津有味,小嘴一动一动的。
周凛川虽然没说话,但吃饺子的速度明显比平时快,显然也对这味道十分满意。
屋子里充满了咀嚼声、赞叹声、孩子们的欢笑声和大人们的聊天声,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