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沈政东与陈默准时登上了飞往法兰克福的航班。
飞机落地,走出抵达大厅,陈默迅速将一个崭新的证件夹递给沈政东。
“老板,这是您要的,手续齐全,完全合法。”
陈默低声道,“飞往马德里的机票也已经为您订好,一小时后起飞。”
沈政东接过证件夹,打开看了一眼,上面是他的照片,却是一个全新的、查不到与香港沈家有任何关联的身份。
他满意地点点头,收了起来。
“分公司这边,你先去巡查,按计划露个面。”
沈政东吩咐道,“如果他们问起我,你就说我在飞机上吃坏了东西,胃不舒服,现在在酒店休息。等好点了就会去公司正常开会,让他们提前把所有资料准备好,我随时都可能到。”
陈默心领神会:“明白。我会处理好这边,确保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沈政东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接过自己的行李箱,转身便朝着安检通道走去,与陈默分头行动。
他步伐很快,是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急切,通过了安检,找到了对应的登机口。
坐在候机区的椅子上,他看着屏幕上跳动的航班信息,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
法兰克福到马德里,不过两个多小时的航程,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他脑海里不断浮现夏涵曦的样子,是记忆里明媚的笑脸,是陈杰汇报中那个日渐沉默、在画架前一坐就是半天的身影。
曦曦,我来了。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我见到你。
广播里终于传来了登机的通知。
沈政东立刻站起身,拉着登机箱,第一个走向登机通道。
飞机冲上云霄,朝着伊比利亚半岛,朝着他心心念念的人飞去。
飞机在马德里机场平稳降落。
沈政东第一个冲出舱门,快步穿过廊桥。
出口处,陈杰已经等候在那里,看到他,立刻迎了上来,接过他手中的小行李箱。
“老板。”
两人迅速上车,陈杰刚发动车子,沈政东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陈杰一边操控方向盘驶出机场,一边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排面色紧绷的老板,斟酌着用词:“少夫人身体是比之前好多了,伤口也恢复得不错。就是……人总是没什么精神,不太爱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在院子里画画,但是赛琳娜都会寸步不离的陪着她。”
沈政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混合着浓烈的心疼瞬间蔓延开。
“我知道了……”他声音低沉,带着沙哑,“开快点。”
陈杰不再多言,脚下油门加重,车子在公路上加速行驶起来。
沈政东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个装着婚戒的丝绒小盒。
半年了。
这半年,他每一天都在思念和煎熬中度过。
白天是冷酷无情的商界霸主,夜晚是抱着妻子照片才能入眠的可怜虫。
现在,他终于就要见到她了。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无论她是否还在怨他,他都要紧紧抱抱她。
车子飞快地驶向那个位于郊区的、守卫森严的别墅。
每靠近一分,沈政东的心跳就加快一分。
车子刚在别墅门前停稳,沈政东便一把推开车门下车。
陈杰在后面拿行李。
沈政东一步步走进庭院,目光瞬间锁定了那个坐在花园画架前的纤细身影。
夏涵曦背对着他,正对着画板,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苍白,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机械地挥动着画笔。
沈政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难言。
他放轻脚步,缓缓走过去,生怕惊扰了她。
“曦曦……”他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
夏涵曦握着画笔的手猛地一僵,画笔“啪嗒”一声掉落在草地上,溅起的颜料弄脏了她素色的裙摆。
她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极其缓慢地、带着点难以置信地转过身。
当她的目光触及到那个站在阳光下、风尘仆仆却无比真实的身影时,眼睛瞬间就红了,蓄满了泪水,怔怔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不真实的幻影。
沈政东深吸一口气,努力对她扯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身,与她平视。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沾着些许颜料、微微发凉的手。
夏涵曦的眼泪就在他触碰到她的那一瞬间,毫无预兆地,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他温热的手背上,烫得他心脏一缩。
他再也忍不住,伸出双臂,将她整个人紧紧地、用力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我回来了,老婆……”他在她耳边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这声老婆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夏涵曦一直压抑的委屈和思念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她在他怀里哭出声来,不再是无声的落泪,而是带着哭腔的控诉和发泄。
她用力捶打着他的后背,指甲掐进他的手臂,甚至低头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你这个骗子……沈政东你个大骗子!”她边哭边骂,声音破碎不堪,“你明明答应过我……会回来看我的……你一走就是半年……音讯全无……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大骗子!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沈政东紧紧抱着她,任由她打,任由她掐,任由她咬。
肩膀上传来尖锐的疼痛,手臂上被她掐出深深的印子,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难受。
相反,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的幸福感充斥着他的胸腔,让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能这样在他怀里哭,这样打他骂他,说明她还在乎他,她的情绪终于发泄出来了,这比之前陈杰汇报里那个沉默麻木的样子,要好上千百倍!
他抱着她,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在她耳边一遍遍地低语:“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
夏涵曦哭得没了力气,终于安静下来,靠在他怀里小声抽噎,手臂却依旧紧紧环着他的腰,仿佛怕一松手他又会消失。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和还未散尽的委屈。
沈政东的心像是被泡在温水里,又酸又软,他收紧了手臂:“怎么会?我怎么可能不回来?你在这里,我的心就丢了一半在这里,不找回来,我怎么能算完整?”
他松开她一些,从西装内袋里掏出那个深蓝色的丝绒戒指盒。
打开,取出那枚属于她的婚戒。
他拉过她的左手,那枚曾经戴着戒指的无名指,如今空空如也。
夏涵曦的眼泪又涌了上来,看着那枚失而复得的戒指,视线模糊。
沈政东小心翼翼地将戒指缓缓推回她的无名指根部,尺寸依旧完美契合。
他握着她的手,指尖微微颤抖,声音低沉而充满歉意:
“对不起……老婆,是我不好……我错了……”
夏涵曦看着手指上重新闪耀的戒指,泪水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哽咽着骂他:“沈政东……你就是全世界最大、最可恶的混蛋!”
沈政东看着她梨花带雨却依旧美得惊心的脸,听着她带着哭腔的骂声,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自己的眼眶也红了,有泪水滑落。
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又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带着鼻音,学着她以前调侃他时用的那个词,语气里满是纵容和认命:
“嗯,我是混蛋……可是你不是早就说过……我是什么……耙耳朵吗?”
夏涵曦被他这句话逗得又想哭又想笑,想起以前两人打闹时她总爱用这个词笑话他对外强势、对她却百依百顺。
她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带着哭腔嗔道:“你还有脸说!”
沈政东抓住她捶打的手,紧紧握在掌心,目光深邃而认真地看着她:“对,我就是你的耙耳朵。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一辈子都是。所以,你可以打我,骂我,咬我……但是别再说不相信我会回来这种话,好不好?”
夏涵曦看着他那双盛满了爱意、愧疚和坚定眼眸,所有的不安和委屈,似乎都在这一刻,被这枚失而复得的戒指和他这句带着泪的玩笑话,轻轻抚平了。
她终于破涕为笑,虽然脸上还挂着泪珠,却用力地点了点头,重新投入他温暖的怀抱,紧紧抱住了他。
阳光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戒指在他们交握的手间闪烁着温暖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