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的手掌依旧紧握着李婉儿的,但目光已穿越了眼前的空间,飘向了远方。他的嘴唇微启,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轻轻地松开了她的手,转身向控制台走去。
陈溪瑶站在屏幕前,手指如同舞者般在面板上轻盈跳跃,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在她眼前倾泻而下。
灰隼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亚洲区节点激活完成,赵天宇的直播信号正在接入。”
直播画面切换至拍卖现场,赵天宇高举着一件青瓷瓶,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正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起拍价。
弹幕中不断滚动着“陆言怎么了”、“他刚才是不是失忆了”,却无人注意到赵天宇的瞳孔突然紧缩。
他的声音在喉咙中戛然而止,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紧接着,他猛地将瓷瓶抛向空中,双手抱头,跪倒在地。
现场一片哗然,镜头剧烈摇晃,主持人急忙冲上前想要搀扶,却被他粗暴地推开。
“不是我干的!”赵天宇嘶吼着,声音中充满了绝望,“是他们逼我的!AI……灰隼……它控制我签合同、改鉴定报告、陷害陆言!我根本不想——”
直播间的观众瞬间沸腾。有人开始录屏,有人发帖,有人直接联系媒体。
赵天宇泪流满面,语无伦次地交代自己如何被植入指令、如何伪造证据、如何收买评委。他详细地说出每一个名字、每一笔转账、每一份伪造文件编号,精确得仿佛在背诵系统日志。
蛇纹在陆言颈侧燃烧起来,颜色比之前更深。他皱了皱眉,抬手按住脖子,却并未停止手中的操作。
灰隼提示:“共鸣强度超载,记忆流失加速。”
陈溪瑶迅速调低输出功率,转头对陆言说:“撑住,别让他停。”
陆言点头,手指继续在屏幕上精准点选。
赵天宇的声音透过全球广播网传遍每个角落,连理事会的三人都站了起来,脸色苍白。无人敢打断,无人敢关闭直播,因为所有平台都在同步转播,所有设备都在强制推送。
李婉儿走到陆言身边,轻声问:“还记得我吗?”
陆言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动了动:“眼睛……我记得你的眼睛。”
李婉儿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放在他的肩上。灰隼同步将生物信号注入指挥链,稳定住陆言的精神波动。
赵天宇还在哭诉,说到一半突然抬头,直勾勾地盯着镜头:“陆言……你还活着?你听得到我吗?”
陆言没有回答,只是按下了最后一个确认键。赵天宇的表情瞬间扭曲,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从内部撕扯。
他尖叫一声,瘫软在地,直播信号在中断前的最后一帧,是他伸向镜头的手和满眼的恐惧。
会议室一片寂静。弹幕停了几秒,随后疯狂刷屏。
“他疯了?”、“这比电影还刺激”、“陆言到底做了什么”。
陈溪瑶转过身,对理事会三人说:“下一个,文物局长。你们选人,还是我们选?”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无人敢开口。
李婉儿低声对陆言说:“你刚才说记得我,是真的吗?”
陆言看着她,眼神有些空洞,但还是点了点头:“我记得……你站在我左边。”
李婉儿咬了咬嘴唇,没有再追问。
灰隼提示:“第二节点准备就绪,情感锚定需在六小时内完成。”
陈溪瑶走到陆言面前,直视他的眼睛:“你每唤醒一个人,就会忘掉一段过去。你确定要继续?”
陆言沉默片刻,伸手点了点控制台:“下一个,谁?”
陈溪瑶没有回答,只是将一份名单推到他面前。
陆言低头看,手指划过第一个名字,轻声念了出来。李婉儿凑近一看,发现那不是文物局长,而是另一个他们从未提过的人。
“你怎么知道是他?”李婉儿问。
陆言抬头,眼神平静:“我不知道。但我记得……他欠我一句道歉。”
灰隼的声音响起:“共鸣频率重新校准,目标锁定。”
陈溪瑶和李婉儿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再说话。
陆言的手指悬在启动键上,没有按下去,只是轻声问:“我刚才……是不是又忘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窗外天色渐暗,直播间的热度却持续飙升。
弹幕里有人开始喊“人类反击开始了”,也有人问“陆言还能撑多久”。
他没有等待答案,自己按下了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