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阀之所以暂时保留你的皇帝名位,绝非出于忠诚或仁慈,纯粹是因为你这面天子旗帜尚有其利用价值。他需要借你的名义发布诏令,讨伐异己,吸引那些仍心怀皇室或注重正统名义的人才来投奔。”
“然而,残酷的现实是,这些慕名而来的人才,名义上是为朝廷、为你这个皇帝效力,实质上他们的功业与忠诚,最终都汇入了军阀的功劳簿,壮大了其实力。你的朝廷,本质上已是军阀的私人幕府。”
“待到军阀扫清主要对手,兼并四方,天下大势已定之时,他便会对你这最后一道障碍动手。标准的流程通常是‘称公、称王、加九锡’的三级跳,一步步试探朝野反应,并为其最终篡位积累法理依据。格局大些的军阀,或许会效仿周文王,自己甘居臣位,享有天子的一切实权,却将篡逆的恶名留给子孙去承担。但无论如何,你的退场已成定局。”
“反观你自身处境可谓绝望至极:你一无直属的精兵,二无可倚仗的真心臣僚。你的禁军护卫、贴身近侍,甚至掌管宫门启闭的小吏每天晚上陪你睡觉的皇后,无一不是军阀精心安插的眼线与心腹。就连你每日的饮食起居、用度开销,都完全仰人鼻息,受其严格控制。”
“你所拥有的,仅仅是一个空洞的‘天子’名号,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可以调动的实质力量。想要反抗一个兵精粮足、爪牙遍布的军事集团,光是设想一下,都压力山大。”
“如果你不甘于命运,试图策划一场针对军阀的宫廷政变——比如像汉献帝那样发出‘衣带诏’——那么,计划从第一步起就流产,是大概率事件。”
“你的身边遍布耳目,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迅速传到军阀耳中。届时,你有可能会听见一句平古名言:‘陛下何故造反?’便能将天子的神圣性打入尘埃,而你那些可怜的同盟者,如董承、伏完之辈,则难逃身死的下场。”
……
东汉末年,身在许都的董承,此刻正秘密联络各方,看到天幕此言,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陛下……此事当真万无一失么?”
他暗自思忖,却又坚定了信念:“无论如何,臣必当竭尽全力,助陛下重掌大权!”
可惜他不知,他这番话已被曹操的耳目记下。
……
唐末,被宦官与藩帅轮流操控的唐昭宗李晔,在长安大明宫的偏殿里,看着天幕上的字句,联想自身处境,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朕…朕何尝不知!那韩建、那李茂贞,哪个不是借着朕的名头扩充地盘!满朝朱紫,口称陛下,心中何尝有朕这个天子!”
他胸中郁结之气难平,却只能化作一声压抑的咳嗽。
……
“更有甚者,若控制你的军阀是个如尔朱荣般凶暴蛮横之徒,或是如朱温那般毫无底线的枭雄,你甚至可能遭受前所未有的羞辱,会享受历史上难得一见的“殴帝三拳”(指孝静帝元善见被高澄殴打并威胁),只是这个被殴的帝就是你。”
……
北魏孝静帝元善见在邺城宫中,看到“殴帝三拳”四字,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被高澄殴打的痛楚。
他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高澄逆贼!竟敢如此欺辱于朕!若有朝一日……”
话未说完,闻见窗外人影晃动,他立即收敛了怒容,恢复了那副温顺模样。
……
“当然,历史也存在极小的概率,出现一丝转机。譬如军阀集团内部因权力分配不均而出现裂痕,或者有忠于皇室的老臣精心策划,上演了一出类似‘吕布杀董卓’的戏剧性逆转。当这样的千载良机骤然降临时,你面临着至关重要的抉择”
“其一,明哲保身,趁乱跑路。 在混乱爆发之初,立刻乔装改扮,携带部分易于携带的财宝,凭借对宫廷密道的熟悉(如果你知道的话),迅速逃离这是非之地。这样做,意味着你主动放弃了夺回皇权的渺茫希望,从此可能流落江湖或隐姓埋名,但最大的好处是极有可能保住性命。对于早已厌倦权力漩涡、只求苟全性命于乱世的皇帝来说,这不失为一条出路。”
“其二,火中取栗,夺权亲政。 如果你选择抓住机会,试图重新掌控自己的命运,那么你必须意识到,这将是一条无比艰险的道路。首先,你要能迅速稳住阵脚,在第一时间以皇帝的名义发布诏令,定下基调:所有的罪恶都是军阀头子一人所为,其麾下将士、属官大多是被其蒙蔽或胁迫的‘忠臣良将’啊。此举旨在分化瓦解敌方阵营,尽可能减少抵抗。”
“紧接着,你需要展现出极大的政治智慧和宽容姿态。最好还指着京城周边的一条河发誓说只要你们安分守己,继续为国效忠,你身为皇帝将既往不咎,保证绝不在事后进行任何形式的政治清算这些军阀势力。”
“最后,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是进行迅速的人事调整。你必须立刻提拔几个原军阀集团中具有一定声望、但又并非铁板一块的核心人物,让他们接替已故军阀头子的部分权力和职位,并巧妙地在他们之间制造平衡,使其相互牵制,无法形成新的权力核心。”
“同时,利用这个宝贵的权力真空期,尽可能地将一些关键职位(哪怕是象征性的)安排给那些经过考验的、可能忠于皇室的官员,或者大力提拔寒门、外戚等易于控制的新兴力量,逐步渗透和掌控禁军。如果你手段高超,善于权谋制衡,或许能在这混乱的夹缝中,一点点地收回原本被架空的权力,真正坐上那原本属于你的龙椅。”
【“傀儡皇帝想要拿回实权是很困难的,尤其是那种王朝末年天下大乱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