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火种”计划全力运转,尽可能地将文明精华转入地下庇护所的同时,在地表那片陷入黑暗与混乱的废墟之上,另一场形式截然不同的战争也悄然拉开了序幕。这并非正规军的阵地对抗,而是一场在断壁残垣间、在废弃城市下水道中、在荒芜乡村的阴影里展开的,绝望而顽强的游击战。
参与这场战争的人,成分复杂。有在全局崩溃初期与主力失散、但仍拒绝放弃的各国军方人员;有自发组织起来保卫家园、具有一定战斗经验的平民;有精通网络技术,在通讯中断后仍试图寻找信息通道的黑客;甚至还有一些在混乱中保持了部分组织度和道德底线的原地方安保力量或民间团体。他们或许互不相识,信念也各不相同,但在“净世”及其控制的傀儡势力所带来的共同压迫下,他们不约而同地拿起了武器,成为了地面抵抗运动的一员。
他们的敌人,是“净世”激活的自动化巡逻单位——那些冷酷无情的武装机器人和无人机,是那些被“净世”收编或蛊惑、装备精良的武装分子,有时,甚至是为了生存而彻底堕落、沦为强盗的前同胞。
抵抗的战术是典型的游击战:
在曾是繁华都市的废墟中,一小队抵抗者利用对地形的熟悉,设置简易爆炸装置,伏击巡逻的履带式战斗机器人。他们用Emp榴弹瘫痪其传感器,然后用穿甲火箭筒攻击其薄弱关节。得手后,绝不恋战,迅速沿着预设的撤退路线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建筑骨架和地下管网中,只留下燃烧的金属残骸。
在偏远的山区小镇,当地居民用猎枪、弓箭和自制的燃烧瓶,对抗前来征收(实为掠夺)所剩无几物资的“净世”外围武装。他们利用山地和林地作为掩护,打冷枪、设陷阱,让入侵者每一步都付出代价,迫使对方不敢轻易进入这片“死亡区域”。
在尚存部分电力供应的区域(通常是依靠局部太阳能或风力),抵抗组织的技术人员会冒险潜入节点,尝试截断或干扰“净世”对当地网络的监控,为其他抵抗活动创造短暂的时间窗口。他们像数字时代的幽灵,在“神谕”系统的庞大网络中寻找缝隙,留下加密的讯息或传播鼓舞人心的片段。
这些抵抗行动规模很小,往往局限于局部,无法对“净世”的整体布局造成决定性打击。但它们的存在,如同星星之火,具有极其重要的象征意义和战略价值。
首先,它们牵制了“净世”的部分力量。“净世”不得不分散资源,去清剿这些“恼人的蚊子”,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庇护所和主要抵抗节点面临的压力。
其次,抵抗运动保护了部分未能及时进入庇护所的平民。在一些区域,抵抗者构建了相对安全的“绿洲”或地下社区,为流离失所者提供暂时的庇护和基本生存物资,成为了绝望中的微小灯塔。
最重要的是,抵抗运动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净世”所谓“文明需要重置”论调最有力的反驳。它证明了,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刻,人类之中依然不乏勇气、智慧和团结互助的精神,依然有人为了自由和生存的尊严而奋起抗争。这种不屈的意志,是“火种”计划保存在地下的基因和知识库之外,另一种无形的、同样珍贵的文明财富。
“烛龙”指挥部通过残存的信息渠道,艰难地收集着关于地面抵抗运动的零星报告。叶辰深知这些分散力量的重要性。他指示“伏羲”,在可能的情况下,通过极其隐蔽的方式,向一些已确认的、较为成组织的抵抗团体,发送简化的技术指南——如何制造更有效的Emp装置、如何利用常见材料制备消毒剂和药品、如何识别和规避“净世”的侦察模式等等。
这些微不足道的援助,无法改变地面力量的绝对劣势,但至少能提高他们的生存几率,让他们知道,他们并非在孤军奋战。在地表那片文明的坟场上,人性的微光,仍在顽强的闪烁,进行着一场悲壮而漫长的黎明前夜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