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道场,通天宫。通天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符文缓缓平息,方才那遍布洪荒的压抑劫气与各方暗涌的感知,让他道心微沉。时间,确实不多了。仅凭目前联合的龙族、地仙与幽冥后土,面对这无声蔓延的魔劫,仍显势单力薄。
他目光流转,最终定格在虚空某处。下一块,也是至关重要的一块拼图,该落子了。
“无当。”
“弟子在。”无当圣母的身影悄然浮现。
“准备一下,随为师往混沌深处,娲皇宫一行。”
无当心中一凛,娲皇宫?女娲娘娘?她立刻明白了师尊的意图,肃然应道:“是!”
女娲娘娘,虽同为天道圣人,却与其他几位不同。她造人成圣,功德无量,超然物外,极少参与诸教纷争。但其手握招妖幡,与妖族渊源极深,自身造化之道更是玄妙无穷。若能争取到她的支持,无论是对于了解魔气对生灵的侵蚀特性,还是联合妖族残余势力,乃至增强整体话语权,都至关重要。
片刻之后,通天与无当圣母离了道场,并未施展惊天动地的遁术,而是驾驭着一缕混沌之气,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茫茫混沌海,朝着冥冥中感应的方位而去。
娲皇宫,并非位于洪荒天地之内,而是悬浮于混沌深处,一处清静祥和的秘境之中。宫阙缥缈,被无尽的造化清气与混沌气流环绕,彩凤翩跹,瑞兽隐现。
通天二人刚至宫外,那缭绕的清气便自然分开,显露出一条路径。一位身穿彩衣、面容姣好的女仙早已等候在此,正是女娲娘娘座下的灵珠子。
“通天教主圣驾光临,娘娘已在宫内等候,请随我来。”灵珠子语气不卑不亢,目光在通天身上停留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这位昔日刚烈的截教之主,自废圣位后,气息竟变得如此深邃难测。
通天微微颔首,与无当随灵珠子步入娲皇宫。
宫内景象与外界混沌截然不同,仿佛自成一方造化世界。奇花异草遍地,仙泉潺潺,生机盎然,却又带着一种永恒的宁静与超脱。在那世界中央,一株巨大的青藤之下,女娲娘娘端坐云床之上。
她人身蛇尾,容颜绝世,周身笼罩在朦胧的造化清辉之中,既神圣慈悲,又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威严。她并未显露圣人气机,但仅仅是坐在那里,便仿佛是整个造化世界的中心。
“通天师兄,久违了。”女娲娘娘睁开双眸,目光清澈,仿佛能映照人心,她看向通天,语气平和,带着一丝淡淡的感慨,“师兄舍弃圣位,另辟蹊径,此等气魄,令人钦佩。”
她直接点出了通天最大的变化,显然对洪荒之事并非一无所知。
“女娲师妹,叨扰了。”通天拱手一礼,并未因对方点破而有何异样,坦然道,“贫道此来,非为叙旧,实为洪荒存亡之事。”
他开门见山,并无迂回。面对女娲这等存在,任何算计都显得苍白,唯有坦诚,方有一线可能。
女娲娘娘眸光微动,示意通天坐下,无当与灵珠子则静立一旁。
“洪荒存亡?”女娲娘娘轻轻重复了一句,纤纤玉指掐动,似乎在与冥冥中的天道交感,片刻后,她秀眉微蹙,“近日天地,劫气弥漫,煞气暗生,确与以往量劫不同,充满了毁灭与混乱之意。师兄所指,可是此物?”
她摊开手掌,掌心之上,一缕极其细微、却精纯无比的暗紫色魔气缓缓浮现,这缕魔气被她的造化清辉牢牢禁锢,左冲右突,却无法挣脱,只能散发出令人不适的邪恶波动。
通天眼中精光一闪:“正是此物!此乃域外魔神之力,其界充满吞噬毁灭之欲,正不断靠近洪荒。此魔气能侵蚀心智,转化生灵,如今已悄然渗透入洪荒各处,幽冥、四海、乃至一些荒僻之地,皆有其踪迹。”
他将自己所知的魔劫信息,包括魔气特性、渗透方式、以及可能与幽冥内部某些存在勾结的情况,择要告知。同时,他也提及了与后土达成契约,布设净灵化魔阵,以及联合龙族、镇元子之事。
女娲娘娘静静地听着,神色始终平静,唯有在听到魔气能侵蚀转化生灵,以及幽冥内部可能不靖时,眼眸深处才掠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吾近日亦有所感。”待通天说完,女娲娘娘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清冷,“吾所造人族,乃洪荒主角,气运所钟。然近来,一些偏远人族部落,时有族人莫名狂躁,信仰扭曲,供奉邪异,其状与师兄所言,颇为相似。吾以造化之道探查,亦在其魂魄深处,察觉到了与此同源的污秽之气。”
她掌管造化,对人族气运与生灵状态最为敏感。魔气对人族的侵蚀,已然触及了她的底线。
“此魔气,于造化何解?”女娲娘娘看向通天,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她的造化之道,主生发、创造,而这魔气主毁灭、侵蚀,可谓天生对立。
通天心念一动,头顶混沌珠虚影浮现,一缕精纯的混沌之气垂落,靠近女娲娘娘掌心那缕魔气。
奇妙的一幕发生了。那混沌之气并未像毁灭之力那般强行摧毁魔气,而是如同温和的水流,缓缓将其包裹、分解、同化,最终那缕魔气彻底消失,融入了混沌之气中,反而使其壮大了一丝。
“混沌包容万物,亦能化归万物。”通天道,“混元之道,或可为此魔气克星。然魔劫之势已成,遍布洪荒,非一人一派之力可挽天倾。需联合众生,共抗此劫。”
女娲娘娘看着那缕被混沌之气轻易化解的魔气,美眸中异彩连连。她能感觉到,通天所修之道,确实对这等邪秽之物有着天然的克制。这让她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
她沉默良久,目光仿佛穿透了娲皇宫,看到了那广袤洪荒中,无数正在被魔气悄然侵蚀的生灵,看到了那潜在的未来,洪荒沉沦、万物凋零的惨状。
“吾造人成圣,得享洪荒气运,自当庇护苍生。”女娲娘娘最终轻叹一声,语气变得坚定,“此魔劫,关乎洪荒根本,吾无法坐视。”
她看向通天:“师兄欲如何联手?”
通天心中一定,知道最关键的一步已然迈出。他沉声道:“魔气侵蚀生灵,尤以人族与妖族为基。师妹掌招妖幡,于妖族中威望至高,且精擅造化之道,于净化魔气、稳固生灵心神或有奇效。贫道欲请师妹,一则监察妖族动向,若有魔化迹象,及时处置,并约束妖族,莫要为魔所趁;二则,若有可能,研究以造化之力克制、净化魔气之法;三则在必要时,需师妹出手,稳定洪荒生灵意志,共抗魔劫。”
他没有要求女娲直接参与对抗可能存在的“魔主”或清除内鬼,那些太过凶险,也非女娲所长。他需要的,是女娲在“生灵”与“造化”层面的绝对支持,这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女娲娘娘略作沉吟,便点头应下:“可。妖族之事,吾自会留意。造化净魔之法,吾亦会着手推演。至于稳定生灵意志若劫至,吾义不容辞。”
她抬手,一枚散发着浓郁造化生机与慈悲道韵的青色玉符缓缓飞向通天。
“此乃‘造化同心符’,持此符者,可在一定程度上借吾造化清气,净化邪秽,稳固心神。亦可通过此符,与吾联络。”
通天郑重接过玉符,感受着其中浩瀚而温和的造化伟力,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有了女娲娘娘的加入,对抗魔劫的联盟,实力大增,尤其是在应对魔气对底层生灵侵蚀这方面,有了坚实的保障。
“多谢师妹深明大义!”通天诚挚道。
“非为义,乃为责。”女娲娘娘微微摇头,目光再次变得悠远,“但愿,还来得及”
联盟既定,通天也不再多留,与无当起身告辞。离开娲皇宫,重返混沌。无当忍不住问道:“师尊,女娲娘娘已然应允,我等接下来”
通天手握那枚温润的“造化同心符”,目光穿透混沌,望向那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洪荒天地。
“联合之势已成,星火已聚。接下来该是让这火,烧得更亮一些的时候了。”他的身影融入混沌,朝着道场方向而归。而在他身后,娲皇宫内,女娲娘娘缓缓起身,目光扫过案几上一面浮现出些许人族部落混乱景象的宝镜,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劫起劫落,生灵何辜既然避不开,那便,争上一争吧。”她指尖造化清光流转,开始推演那净化魔气之法。洪荒抗魔的阵营之中,自此又多了一位重量级的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