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营区还浸在薄雾里，1班宿舍的窗户敞开着，风里飘着淡淡的皂角味 —— 那是新兵连三个月来，林天和战友们共用的洗衣粉味道。他蹲在床前，手里捏着叠了无数次的迷彩被，指尖划过被角磨出的毛边，突然想起刚入营时，他总把被子叠成 “豆腐渣”，是高战蹲在床边，手把手教他捏出棱角的模样。
行李袋已经放在门口，里面只装了几样东西：高战送的旧弹壳和战术护腕、王小毛写的通信地址、爷爷寄来的老军帽，还有那半截红白鞋带 —— 从入伍第一天戴到现在，护腕换了两副，鞋带却一直没丢。其他的作训服和装备都要留在新兵连，只有这些带着 “回忆” 的物件，他想一直带着。
“再检查检查，别落下东西。” 门口传来高战的声音，他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个牛皮纸信封，“这是考核组给你的评价表，还有‘龙焱’集训队的注意事项，路上再看。”
林天接过信封，指尖触到里面硬挺的纸张，突然没忍住，回头看了看宿舍 —— 王小毛的床铺上，还贴着他画的歪歪扭扭的 “神枪手” 涂鸦；李大壮的床底下，还藏着他们一起做的简易拖架，藤蔓绑绳已经有点松垮，却依旧保持着当初的形状。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刻着他们三个 “菜鸟” 一起成长的痕迹：深夜里偷偷学字的台灯、考核前互相打气的拳头、拿到锦旗时抱在一起的汗水……
“走吧，去训练场再看看。” 高战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比平时柔和了些，“以后想回来，可没那么容易了。”
两人并肩往训练场走，薄雾渐渐散开，朝阳把跑道染成了金色。林天的脚步很慢，眼睛像不够用似的，扫过每一个熟悉的地方 —— 东边的战术训练场，他曾在那里摔得满身泥，却学会了 “猫步走位”；西边的射击靶场，王小毛曾紧张得手抖，他在旁边偷偷教他 “呼吸随枪托起伏”；中间的障碍场，李大壮曾扛着他跳过矮墙，喊着 “俺们一起冲”……
走到终点线前，林天停下脚步 —— 就是在这里，他曾举着模拟枪，为了掩护战友和 “敌军” 周旋；就是在这里，他们三个浑身泥污，却笑着拥抱在一起，庆祝考核通过。现在跑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卷着落叶，在地面上打着转，像是在跟他告别。
“还记得第一次跑五公里吗？” 高战突然开口，看着远处的障碍墙，“你落在最后，却没放弃，硬是咬着牙跑完了全程，冲过终点线时，吐得站都站不稳，却还笑着说‘下次肯定能跑第一’。”
林天也笑了，眼眶却有点发热：“当时觉得五公里就是天堑，现在想想，比起‘龙焱’集训队，这点苦根本不算啥。”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高战，认真地说：“谢谢您，高教官。要是没有您，我可能还是那个只会抬杠、瞎琢磨的‘刺儿头’，成不了现在的样子。”
高战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你自己肯拼，肯把‘鬼点子’用在正经地方。记住，到了‘龙焱’，别丢了这份‘拼劲’，也别丢了在新兵连学会的‘不抛弃、不放弃’—— 不管到哪里，这都是当兵的根。”
远处传来集合的哨声，是送林天去 “龙焱” 集训队的车到了。林天最后看了一眼训练场，把所有的回忆都装进心里，然后挺直腰板，对着高战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 这一次，他的手臂没有发抖，眼神没有闪躲，动作坚定得像棵挺拔的白杨树。
“高教官，俺走了！以后俺一定好好训练，争取成为您的骄傲！”
“去吧。” 高战回了个军礼，看着林天转身走向汽车，背影在朝阳下越来越挺拔，“别忘了，你是三班的兵，是我带出来的兵！”
林天没有回头，只是用力挥了挥手，手里的行李袋晃了晃，里面的旧弹壳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汽车缓缓启动，他趴在车窗上，看着新兵连的营区渐渐变小，直到消失在视线里 —— 这里是他从 “普通青年” 变成 “列兵林天” 的地方，是他脱胎换骨的地方，是他永远的 “起点”。
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后退，林天打开牛皮纸信封，拿出考核评价表，最上面写着一行字：“此兵有‘灵’，更有‘劲’，可塑之才。” 他握紧拳头，摸了摸手腕上的战术护腕，护腕里的鞋带贴着皮肤，传来熟悉的触感。
新兵连的日子结束了，但他的军旅路才刚刚开始。前方的 “龙焱” 集训队，有更苦的训练、更严的考验在等着他，可他不怕 —— 因为在这里学到的 “拼劲” 和 “情谊”，会像铠甲一样，护着他闯过所有难关。
再见了，新兵连。
你好，“龙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