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坠涧的厮杀声、兵刃撞击声、垂死者的哀嚎声，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达到了顶点。
霍昭身先士卒，如同战神般冲杀在最前线，“破胡”剑化作死神的请柬，所过之处，负隅顽抗的金狼卫如割草般倒下。
联军在他的带领下，爆发出最后的、也是最为猛烈的力量，如同狂暴的洪流，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乌维单于最后的防线。
乌维站在他的战车上，看着身边最忠诚的卫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看着那面象征权力和荣耀的王旗在火光中摇曳欲坠，他心中的疯狂终于被冰冷的绝望所取代。
他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乌维，草原的共主，终究还是败在了那个年轻的汉人将军手下，败得如此彻底！
“大单于！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一名浑身浴血、断了一臂的金狼卫万骑长冲到战车前，嘶声力竭地喊道，他用仅存的手臂死死挡住刺来的几支长矛，“我们护着您冲出去！”
乌维看着这位跟随自己多年的老部下，看着他眼中决死的忠诚，又看了看远处那个如同杀神般不可阻挡的霍昭，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怨恨几乎将他的心脏撕裂。
他猛地拔出金刀，不是指向汉军，而是指向了天空，发出了一声如同濒死野狼般的凄厉长嚎：“霍昭——！今日之败，我乌维记下了！但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定要你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长生天为证！！！”
吼声未落，他猛地调转战车，在那群忠心耿耿的金狼卫用生命开辟的血路中，向着鹰坠涧唯一尚未被完全封死的、通往漠北的狭窄山口，亡命奔逃而去！
他抛弃了他的王庭，抛弃了他的部众，抛弃了作为单于的一切尊严，只带着最深的仇恨和屈辱，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随着乌维的逃离，金狼卫残存的抵抗意志彻底崩溃。
负隅顽抗者被迅速歼灭，更多的人扔下了武器，跪地投降。
当第一缕晨曦终于刺破厚重的云层，照亮鹰坠涧这片血腥的土地时，战斗，终于结束了。
霍昭拄着“破胡”剑，站在尸山血海之中，剧烈地喘息着。
他的铠甲早已被鲜血浸透，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他望着乌维逃遁的方向，眉头紧锁，但终究没有下令追击。
漠北地域广阔，环境恶劣，穷寇莫追的道理他懂。
此战，已达成战略目标——摧毁匈奴王庭，重创其主力。
“昭哥哥！”阿月从悬崖上飞奔而下，不顾一切地冲到霍昭身边，脸上混合着烟灰、泪水和巨大的担忧，“你没事吧？伤到哪里了？”
雪魄紧跟在她身后，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霍昭看到她，紧绷的神情才稍稍放松，他摇了摇头，想要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却因为脱力和身上的伤痛显得有些勉强：“我没事，都是皮外伤。阿月，我们……赢了。”
“赢了！我们赢了！”阿月用力点头，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是喜悦和如释重负的泪水。
她看着眼前这片惨烈的战场，看着那些欢呼雀跃却又难掩疲惫的联军将士，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勃帖儿和提脱也走了过来，两人身上都带着伤，但精神却极为亢奋。
“冠军侯！乌维跑了，但他的王庭完了！从今往后，阴山以南，再无匈奴王庭！”勃帖儿的声音洪亮，带着大仇得报的快意。
提脱也恭敬地行礼：“多谢侯爷信守承诺！我部愿永世与大汉修好！”霍昭看着他们，点了点头：“此战之功，离不开二位鼎力相助。霍某承诺之事，必不相负。待我禀明陛下，定有封赏，互市之事，亦会尽快落实。”
胜利的喜悦，暂时冲刷了疲惫和伤痛。
但霍昭并不知道，那条逃入漠北黑暗中的毒蛇，已经在舔舐伤口的同时，将更恶毒的獠牙，对准了他和他最在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