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中瘟疫横行,人心惶惶,连霍昭的中军大帐也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阿月站在帐外,看着远处被隔离起来的区域,听着风中传来的隐约呻吟,秀眉紧蹙。
雪魄不安地在她脚边踱步,动物的本能让它对弥漫的病气感到焦躁。
军医们的束手无策和日益增长的死亡数字,让她心中焦急万分。
她想起幼时在狼群中,也曾见过狼群因误食不洁之物或感染奇怪病症而倒下,但狼群自有其生存智慧,它们会去寻找特定的草根、树皮,有时甚至能奇迹般地痊愈。
“昭哥哥,”阿月走进大帐,对正在与军医和将领商议对策的霍昭说道,“让我去看看那些生病的将士,还有……那些被发现的病死牲畜。”
霍昭立刻拒绝:“不行!太危险!此疫凶险,传染极强,你绝不能靠近!”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可是昭哥哥!”阿月争辩道,眼神清澈而坚定,“我和雪魄与狼群长大,或许……或许能认出一些你们不认识的草药,或者看出些别的什么。狼群受了伤、生了病,也会自己找药吃。让我试试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这样死去!”
她的目光中带着恳求,也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执着。霍昭看着她,深知她与常人不同的经历或许真有一线希望,但让她涉险……
这时,一名军医叹道:“将军,如今常规药石罔效,或许……或许阿月姑娘的特殊经历,真能带来转机也未可知。只是,这实在太危险了……”
阿月见状,再次恳切道:“我会小心的!让军医告诉我需要防范什么,我远远地看,让雪魄去嗅闻!昭哥哥,求你了!”
看着她眼中不容退缩的光芒,想到营中日益严重的疫情,霍昭紧抿着唇,内心经历着艰难的权衡。
最终,对破解疫情的渴望压倒了对她安全的极度担忧,他沉重地点了点头:“好!但你必须听从军医的安排,做好万全防护,绝不可直接接触病患或尸体!让赵破奴带一队人跟着你!”
“嗯!”阿月用力点头。
在军医的指导下,阿月用厚厚的布巾蒙住口鼻,手上也戴了皮套。
她在赵破奴和士兵的护卫下,远远地观察了隔离区病患的症状,又去查看了被深埋处理的病畜尸体残骸。
她看得极其仔细,尤其注意病患身上脓疱的形态、气味,以及病畜尸体周围生长的植物。
雪魄似乎也明白了她的意图,凭借着狼类敏锐的嗅觉,在病畜掩埋地附近的草丛、石缝间仔细嗅闻。
一连两日,阿月不顾霍昭的反对和担忧,执着地在外奔波观察。
她凭借狼族经验,注意到发病的牲畜和士兵都有一个共同点,身上都带着一种特殊的、略带腥臭的气味。
而雪魄,则对生长在病畜掩埋地附近的一种开着紫色小花、叶片肥厚的植物,以及另一种长在背阴石壁上的暗绿色苔藓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兴趣,甚至会用鼻子去拱。
阿月心中一动。
她记得很小的时候,狼群中有成员被一种毒蛇咬伤,伤口溃烂发臭,当时狼王就是带着受伤的狼去啃食了一种类似的紫色小花和苔藓,后来那狼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她立刻将这一发现告诉了随行的老军医。老军医将信将疑,但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采集了那些植物回去研究。
然而,仅凭外观和狼的反应,无法确定药性和剂量,更不敢贸然用在病人身上。
疫情仍在肆虐,又有几名士兵在痛苦中死去。
阿月看着军医们紧锁的眉头和霍昭日益沉重的面色,心中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把熬好的药汤,给我一碗。”阿月对正在煎药尝试的老军医平静地说道。
老军医吓了一跳:“姑娘,这可使不得!这药性未明,万一有毒……”
“正因未明,才要试。”阿月的语气异常冷静,带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决绝,“我是狼群养大的,体质或许与常人不同,对毒性的耐受可能更强。昭哥哥和将士们等不起了。给我吧。”
“不行!”闻讯赶来的霍昭厉声阻止,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阿月!我不准你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他的眼中充满了血丝,是连日操劳,更是此刻的惊怒与恐惧。
阿月抬起头,看着他,眼神温柔却坚定:“昭哥哥,你忘了我们的誓言吗?生死相依。如果试药能救大家,我愿意冒险。如果……如果我真的出了事,”她顿了顿,声音轻却清晰,“你和雪魄,也要好好活下去。”
说完,她趁霍昭因她的话而心神剧震、力道稍松的瞬间,猛地挣脱他的手,抢过老军医手中那碗刚刚熬好的、混合了紫色小花和苔藓的深褐色药汁,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仰头一饮而尽!
“阿月!”霍昭目眦欲裂,冲上前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帐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阿月。
药汁的苦涩让她微微蹙眉,但她依旧稳稳地站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阿月除了觉得腹部有些暖意,并未出现任何不适。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她甚至感觉因为连日奔波而有些疲惫的身体,似乎轻松了一些。
“我……我没事。”阿月看着霍昭苍白如纸的脸,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这药,或许真的有用。”
老军医连忙上前为她诊脉,脉象平稳有力,并无中毒迹象。
他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将军!阿月姑娘无恙!此药或可一试!”
霍昭紧紧将阿月拥入怀中,身体竟有些微微发抖,后怕与庆幸交织,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随后,在阿月的坚持和军医的密切监控下,药方被谨慎地调整,首先给几名病情最危重的士兵试用。
令人惊喜的是,他们的高热竟然在服药后渐渐退去,身上的脓疱也开始收敛!
消息传开,营中低迷的士气为之一振!
阿月凭借狼族经验和以身试药的勇气,找到了救治瘟疫的关键!
军医们立刻大规模采集药材,加紧熬制。
霍昭下令,优先救治病患,严防疫病扩散。
阿月的名字,再次在军中传颂,这一次,不仅仅是勇武,更是仁心与智慧。
她的举动,不仅挽救了无数将士的生命,更极大地稳定了军心,让匈奴投放瘟疫的毒计,再次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