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暗流涌动与抉择
冰冷的金属台，刺鼻的消毒水混着血腥和说不清的腥甜气。巨大的玻璃生化舱里，粘稠、发着微弱荧光的暗绿色液体——“龙髓”原液——正缓缓注入，没过罗大山庞大却残破的身子。
这里是上海虹口，日军某绝密生物实验室深处。
罗大山全身插满粗细不一的管线，有的连着精密仪器闪着冰冷的数据流，有的深深扎进他破碎的金属皮肤里，输送着高浓度营养液和刺激细胞再生的生物活性物质。他半边焦黑塌陷的头骨被暂时取下，裸露的大脑组织上盖着层薄生物膜，膜下全是密密麻麻的微型电极和神经接驳装置。几个穿无菌服、戴口罩的日本军医，还有穿白大褂、眼神狂热的德国生物工程师，正紧张地操作着。
“脑部损伤修复73%…神经接驳完成…生物机械脊椎植入准备就绪…”冰冷的电子音在实验室里回荡。
“加大‘龙髓’浓度！启动‘金刚’计划第二阶段！”平川次郎站在观察窗前，眼里没有半点对生命的怜悯，只有看绝世凶器的狂热，“我要他比之前更强、更硬、更听话！把帝国最新的生物合金植入他骨头里！用神经脉冲彻底覆盖他残留的意志！”
“嗨依！课长阁下！”领头的军医应着，眼里也闪着扭曲的光，按下控制台上的按钮。
“滋啦——！”
一股强电流瞬间通过罗大山大脑上的电极！他庞大的身子在粘稠液体里剧烈抽搐，仅存的好眼球猛地翻白，喉咙里发出不成声的嗬嗬响，像濒死野兽的最后挣扎。接着，机械臂探进生化舱，精准切开他断裂的脊椎，把一段闪着冰冷金属光、满是微型动力单元和神经接口的合金脊椎，粗暴地植入进去！
疼！无法形容的疼！超出钢铁之躯承受极限的疼！罗大山残存的、像小孩似的混沌意识，在狂暴电流和植入的剧痛中彻底碎了、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纯粹的、被强行灌进去的杀戮指令和服从程序。
“吼——！！！”
一声不像人、混着金属摩擦和野兽咆哮的嘶吼，穿透厚厚的生化舱玻璃，在阴森的实验室里回荡。罗大山仅存的那只眼睛猛地睁开，瞳孔深处最后一点懵懂的“人”光彻底消失，只剩金属般的冰冷和狂暴的赤红！
平川次郎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残忍又满意的笑：“很好…新的‘金刚’，要诞生了！”
与此同时，远离上海喧嚣的江南水乡小镇。
临河的僻静客栈二楼，窗外是潺潺流水和青石板路。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洒进来，带着难得的安宁。
白辰光着上身，左臂缠着干净绷带，白二爷（三十多岁，一身利落短衫，面容清俊却透着沉稳）的手指按在他背心大穴上，一股温润浑厚、像大地般滋养的内息缓缓注入，梳理着他因透支和反噬紊乱的经脉，压着血脉里蠢蠢欲动的兽性。白辰咬着牙，额头渗着细汗，眼神却比前几天清明多了，手背上的细白毛也几乎看不见了。
徐子东坐在一旁，胳膊也打着夹板，脸色还白着，但呼吸平稳。他闭目调息，努力吸收白二爷注入的精纯能量，修复受损的脏腑。
房间角落，杨紫安静地靠在藤椅上。她换了身干净的素色旗袍，长发简单挽着，脸色带着失血后的虚弱，嘴唇没什么血色。她目光有点失焦地望着窗外河水——惊天爆炸、罗大山痛苦扭曲的脸、丁建国牺牲前的托付、自己释放全力时撕裂般的疼…这些画面像烙印刻在脑子里。最让她心悸的是，爆炸瞬间，她好像感觉到一股极弱却异常熟悉的电流，像回光返照似的在指尖跳了下，接着就被无边黑暗吞了…那是什么？
白二爷缓缓收功，深邃的目光扫过三人。他的到来像定海神针，驱散了连日的惊慌和绝望。这几天还算平静，平川次郎和张华峰似乎忙着处理罗大山的烂摊子和搜捕失败的事，没什么新动作，给了他们宝贵的喘息时间。
“血脉反噬暂时压下去了，但根没除，不能再过度透支。”白二爷声音低沉严肃，对白辰说，“控兽的力量要沟通兽魂，更得心志坚定，别被兽性带偏。这次的教训，记牢了。”
白辰深吸一口气，郑重点头：“知道了，二爷。”
白二爷看向杨紫：“丫头，你主要是脏腑震荡和异能本源透支。好好养几天，再吃点药，问题不大。只是…”他顿了顿，目光变深，“你有雷霆之力，潜力很大。龙脉核心需要这种力量镇守。等你伤好，跟我回西安吧。”
房间里瞬间静了，窗外的流水声都听得更清楚了。
白辰猛地抬头看白二爷，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抗拒，下意识看向杨紫。
杨紫也愣了下，随即苍白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守护龙脉是御兵卫的宿命，白二爷的召唤更是最大的认可。可…
她抬眼扫过白辰和徐子东，白辰眼里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挽留，像暖流注入她冰冷的心里。徐子东也睁开眼，投来关切的目光。这短短几天，从误会到并肩，从上海滩的尔虞我诈到永昌货栈的生死与共…这份血与火里炼出来的情谊，早超越了普通同伴。
更重要的是罗大山！那个曾经憨傻、力大无穷的金刚童子，现在成了敌人手里冰冷的杀戮工具！还有那卷胶卷、丁建国的牺牲…这些谜团和血债都没了结，她怎么能就这么走了，躲进龙脉的庇护里？
“白二爷，”杨紫声音不大，却带着柔韧的坚定，“龙脉重地，我当然想去。可金刚童子罗大山本是御兵卫同袍，现在落敌人手里变成那样…这仇、这真相，我放不下。还有那卷胶卷，关系多少人的牺牲，关系九菊更深的阴谋…我恳请二爷让我留下，跟白辰、子东一起接着查，召集其他罗汉，把这里的恩怨了了！”
她说完，坦然迎上白二爷深邃的目光，没一点退缩。
白辰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几乎脱口而出：“二爷！杨姑娘说得对！罗大山的事、九菊的阴谋，我们不能放着不管！而且…”他顿了下，看了眼杨紫，声音低沉却清楚，“杨姑娘是我们缺不了的力量！她留下，能帮我们更快找到其他罗汉！”
“二爷，”徐子东也开口，声音沉稳，“我们三个配合越来越默契了。杨姑娘的雷霆之力在水面或窄地方特别有用。有她在，我们找人、护人的把握更大。”
白二爷静静听着，目光在三人脸上慢慢扫过。他看得到白辰藏在心里的在意和挽留，看得到杨紫眼里的复仇火焰和守护同伴的坚定，也看得到徐子东从全局出发的冷静判断。
千年阅历，看人无数，白二爷哪会不懂年轻人那点懵懂心思？他更清楚，杨紫的选择不只是因为儿女情长，更是源于骨子里的责任感和不服输的劲儿。
房间里静得只剩窗外的流水声。
过了好一会儿，白二爷才缓缓开口，听不出喜怒：“罗大山的事，确实是御兵卫的耻辱，也是中国的痛。他血脉被弄脏，成了敌人的武器，这仇必须报。九菊的阴谋，也得挖到底、除干净。”
他看向杨紫：“你有这心思，我也不勉强。在尘世里历练，在血火里磨一磨，对你提升异能、磨练心志，未必不是好事。”
白辰眼里瞬间亮了。
“但是，”白二爷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如刀，压向三人，“前面的路比你们经历过的都危险！张华峰阴险狡诈，平川次郎底子厚，九菊的邪术更是层出不穷。你们三个必须记住：要一条心，互相帮衬！遇事别冲动，得想好了再动！要是有生命危险，先保住自己最重要，我能感应到！”
“知道了！二爷！”三人齐声应，心里又暖又沉，满是责任感。
“召集的事，还是以白辰为主，靠寻龙引定位。”白二爷从怀里拿出个古朴小瓷瓶递给杨紫，“这是‘回元丹’，每天一粒，帮你固本培元，早点好起来。记住，雷霆之力太刚猛，得自己根基稳，不然伤了别人也伤自己。”
杨紫郑重接过：“谢谢二爷，我记住了！”
白二爷又分别跟白辰、徐子东交代了压制血脉反噬和控水异能疗伤的诀窍。最后他走到窗边，望向西北，仿佛穿透千山万水看到了地下的龙脉核心。
“这儿不能久待，平静只是暂时的。我在这儿，那些杂碎或许会忌惮，但我也有正事要做，不能久留。”白二爷转过身，“三天后我就启程回去。你们自己多保重。”
接下来三天，客栈里透着临行前的严肃和抓紧时间的紧张。
白二爷每天帮三人调理伤势，指点异能运用的细节，尤其对白辰，重点教他怎么用意志沟通兽魂，在狂暴和理智间找平衡，别再被反噬。徐子东努力恢复控水能力，试着在伤没好的情况下，更精细地操控水流防御、隐藏。杨紫吃了“回元丹”静心调养，感受着体内微弱电流重新聚集，爆炸时的奇怪感觉还在，却暂时没时间深究。
白辰捧着寻龙引仔细感应——罗大山那根代表被污染血脉的指针，光弱却稳地指向上海，位置好像固定在虹口某处，不再动，透着冰冷死寂又藏着大威胁的气息。而指向东南、代表未知罗汉的指针，光比之前亮了点，方向也更清楚了——目标在浙江沿海一带。
三天后，天刚亮。
客栈后门，一艘不起眼的小船准备好了。白二爷还是那身利落短衫，背着手站在船头，晨雾裹着他挺拔的身影，更显沉稳。
白辰、徐子东、杨紫在岸边送他。
“就送到这儿吧。”白二爷声音平静，“记住我的话。找人的事别勉强，保住自己最要紧。要是遇到扛不住的危险，用寻龙引当信号，我会知道。”
“二爷保重！”三人躬身行礼。
白二爷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尤其在白辰和杨紫之间顿了顿，深邃的目光好像看透了一切，却什么都没说。他轻轻点头，对船夫示意。
小船悄没声地滑进晨雾弥漫的河道，很快消失在朦胧水汽里。
岸上只剩三人。
白二爷走后，无形的压力和沉甸甸的责任感悄悄压了上来。短暂的平静结束了，前面是更危险的追查、召集和战斗。
“我们…也准备出发吧。”白辰深吸一口气，握紧寻龙引，指针坚定地指向东南，“下一个目标，在浙江。”
杨紫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摸着手腕。就在她转身准备回客栈收拾行李时，耳边好像极轻地响了声“滋啦”的电流声，像幻觉。她脚步一顿，猛地回头看向小船消失的方向，那里只有空荡荡的河面和薄雾。
“怎么了？”白辰注意到她不对劲。
“……没什么。”杨紫收回目光，压下心里莫名的悸动——可能是伤没好的错觉吧。她看向白辰，眼里重新燃起坚定的光，“走吧。”
可她没看到，刚才目光扫过的客栈窗棂内侧，一个极细、像被静电烧过的焦痕点，正悄悄隐在木纹里，形状…隐约像道缩小的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