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铃声响彻青云中学，通常这意味着食堂抢饭大战的开始和短暂的休憩时光。但在高二七班，这意味着另一场战斗的打响——学海争霸的副本时间。
林远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蠢蠢欲动的学生们，活像个指挥若定的将军——如果这位将军的士兵不是一边收拾文具一边讨论今天食堂有没有糖醋排骨的话。
“好了，各就各位！”林远拍手示意，“新手村的同学，带上数学课本和篮球——对，李浩，我说的是真的篮球，不是让你把数学书揉成球状。”
教室里响起一阵哄笑。李浩悻悻地把已经捏变形的数学书摊平，从桌肚里摸出个半旧的篮球：“老林，你到底要干啥啊？”
“体育老师借给了我们半个篮球场，”林远神秘地笑笑，“咱们去上节特别的数学课。”
五分钟后，一群学生狐疑地跟着林远来到了篮球场。阳光正好，晒得塑胶地面微微发烫。
“来来来，围过来，”林远不知从哪摸出个战术板，“今天咱们讲几何辅助线。”
底下顿时一片哀嚎： “大中午的讲几何？太残忍了吧！” “老师，我选择去食堂挨饿！” “我能申请退出游戏回新手村睡觉吗？”
林远不为所动，在战术板上画了个复杂的几何图形：“假设这是一个防守阵型，李浩，如果你是进攻方，你会从哪里突破？”
李浩来了精神，指着一条线：“当然是从这里切入，这个角度防守最薄弱！”
“漂亮！”林远重重地在那个位置画了条线，“这就是我们要添加的辅助线！看，从这个角度切入，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学生们愣住了，看着那个几何图形，又看看篮球场，表情从困惑逐渐变成恍然大悟。
“我去！辅助线是突破点？” “这么说的话，函数图像不就是球员跑位路线吗？” “那导数...导数就是假动作变向？”
林远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bingo！现在，每人发一张题纸，找出‘最佳突破点’，完成最多的有额外积分奖励！”
令人惊讶的是，居然没有人抱怨。李浩甚至第一个接过题纸，蹲在地上就着战术板演算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个防守太紧了，得来个变向...哦哦！这里可以传个球！”
阳光下，一群学生围着篮球战术板叽叽喳喳讨论数学题，场面诡异又和谐。
与此同时，图书馆角落里，另一场战斗也在悄无声息地进行。
“所以，写记叙文就像画一幅画，”林远对陈小雨和几个文学苦手的学生说，“你要先勾勒轮廓，再填充色彩，最后加上光影效果。”
陈小雨眨眨眼：“老师的意思是...先确定结构，再补充细节，最后润色？”
“聪明！”林远竖起大拇指，“现在看这个题目《我最难忘的一天》，你首先想到的是什么画面？”
陈小雨偏着头想了想：“应该是...艺术节颁奖那天，灯光打在我脸上，台下好多人在鼓掌...”
“很好！这就是你的中心画面。”林远引导着，“现在，为这个画面添加前因后果——为什么难忘？之前发生了什么？之后又有什么改变？就像画一幅连环画。”
一个男生弱弱地举手：“老师，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写...”
林远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这样，你们知道《蒙娜丽莎》为什么神秘吗？因为达芬奇用了一种特殊的晕涂法。写作文也一样，不要直接说‘我很高兴’，而要描写‘我的嘴角不自觉上扬，眼眶却微微发热’——让情感自然流露，而不是直接告诉读者。”
陈小雨眼睛一亮：“我懂了！就像画阴影不是用黑色，而是用对比色和层次来表现！”
“Exactly！”林远高兴地说，“现在，每人选一个难忘的画面，我们先口头描述，再动笔写。说得最生动的可以获得‘文艺大师’成就积分！”
另一边，在实验楼的一个空闲教室里，吴明和小部分学生正面临着一个艰巨的挑战。
“这道压轴题就像是一个bug满满的代码，”林远指着黑板上的数学题，“直接运行肯定崩溃，需要找到问题所在，分段调试。”
吴明推了推眼镜：“老师的意思是...分解解题步骤？”
“不止是分解，”林远说，“是像写算法一样，找出模式，优化流程。看，这里和第三问的结构是不是很像？这说明出题人用了类似的逻辑框架。”
一个女生恍然大悟：“所以破解一个，其他的就迎刃而解了？”
“聪明！”林远点头，“现在，我要你们把自己想象成程序员，这些题目就是需要修复的代码。找出其中的模式和漏洞，写出最优解。”
吴明突然开口：“老师，你的游戏积分系统有个漏洞。”
林远愣了一下：“什么漏洞？”
“根据你设定的积分获取规则，理论上可以通过不断完成低级任务刷分，而不需要挑战高难度内容。”吴明认真地说，“这违背了游戏鼓励进步的设计初衷。”
教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林远，想知道老师会作何反应。
林远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很好的发现！奖励你50积分和‘系统监察员’称号。那么，你有什么改进建议吗？”
吴明显然没料到这个回应，推了推眼镜：“可、可以设置每日积分上限，或者增加高难度任务的奖励系数...”
“很棒！”林远眼睛发亮，“这样吧，你负责设计一个优化方案，如果被采纳，额外奖励100积分！”
吴明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笑容，虽然转瞬即逝。
午休时间过半，各个“秘密基地”的学习热情却愈发高涨。最让人惊讶的是“小老师”制度的自然形成——
在操场边，王者组的数学高手赵琳正耐心地给新手村的同学讲解：“你看这个函数图像，就像篮球抛物线，出手角度和力度决定了它的轨迹...”
在图书馆，作文高手李明在帮同学修改句子：“这里加个比喻就更生动了，就像画画时加一抹亮色...”
甚至在走廊里，都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讨论题目，时不时爆发出一阵“我懂了！”的欢呼声。
林远穿梭在各个辅导点之间，感觉自己像个巡回演出的明星——如果明星的粉丝不是追着问“老师这个题怎么做”的话。
当他路过女厕所时，居然听到里面传来两个学生的对话： “你快点！还有十分钟就上课了！” “马上马上！这个化学方程式配平就差一点了！” “......在厕所里写作业？” “这里安静啊！而且没人抢位置！”
林远忍着笑快步走开，心里既好笑又感动。
午休结束铃响起时，学生们依依不舍地离开各自的“秘密基地”。李浩抱着篮球和写满算式的战术板，表情罕见地专注：“老林，下午放学还能再来吗？我觉得我快要突破数学这个 tight defense（紧逼防守）了。”
林远笑着点头：“当然可以，只要你们愿意。”
回教室的路上，陈小雨蹦蹦跳跳地凑过来：“老师，我今天一下子写了800字！从来没写这么多过！” “因为你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方法，”林远说，“每个人学习的路径都不一样，重要的是找到那条适合你的。”
吴明默默走在旁边，突然递过来一张纸：“老师，这是我设计的积分系统优化方案。” 林远接过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算法和公式，专业得像是某科技公司的产品文档。
“哇，这么详细？”林远惊讶地说。 吴明推推眼镜：“考虑到用户体验和系统平衡性，我还增加了一个成就系统算法...” 林远赶紧打断：“很好很好！我们慢慢研究！”
走进教室时，林远被眼前的景象逗笑了——不少学生一回到座位就趴下秒睡，显然脑力消耗过度。就连李浩都破天荒地没在睡觉，而是对着数学课本比划着什么，像是在研究战术。
王主任恰好在走廊巡视，看到这一幕，惊讶地挑挑眉：“林老师，你们班今天午休这么安静？都在学习？” 林远神秘地笑笑：“在玩游戏呢，主任。” 王主任摇摇头走了，嘴里嘟囔着：“现在的年轻人...”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教室，在一张张或沉睡或专注的脸上跳跃。林远站在讲台前，看着这群让他又爱又头疼的学生，突然觉得午休时间牺牲得特别值。
粉笔灰在光束中翩翩起舞，像极了思维碰撞时迸发的火花。在这个普通的午后，林远似乎看到了某种不普通的东西正在萌芽——那是学习的乐趣，是探索的热情，是成长的微光。
下课铃响起，林远敲敲讲台：“醒醒了！下一节是历史课，我要抽查《清明上河图》中的人物数量——”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哀嚎，把刚才温馨的氛围砸得粉碎。
林远笑着摇摇头。 好吧，至少保持了五分钟。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