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该醒了，你都睡好久了。”
有人轻轻拍我的脸。
我迷迷糊糊睁眼，映入眼帘的是满头银发的外婆郭蓉蓉。
她笑盈盈地弯腰看我，手上还轻拍着我的被子：“果然是工作太忙了，睡了好久。大家都来了，准备吃饭了。”
我环顾了四周。
——这是2025年的外婆家。
我回来了？
就这样？
何小棠和廖岩呢？
廖岩，哦不——舒展呢？
“狗儿，起床咯，再睡晚上回去就睡不着咯。”妈妈提着碗筷走进房间。
我僵在床上，一动不动，脑子突然空白。
我麻木地从床上爬起来，脚尖碰到冰凉的地砖，像在确认现实。拖着步子走出房间。
“睡傻了？快去帮忙端菜！”有人拍了拍我后脑勺，力气不大，我回头，是爸爸。
我机械地点头。
客厅里人声鼎沸——
小姨拿着鸡蛋饼边吃边笑；二姨把热菜端上桌；外公低头给饭碗里压实米饭；舅舅晃着酒瓶说着：“师父、诚叔过两天要过来，到时候一起吃个饭。”
“行啊，没问题。好久没见他们了。”外公笑着应。
外婆笑呵呵地走到我面前，手里端着一大盆米卷，还热气腾腾：“小水，你的最爱！我特地多做了点。”
和我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我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回来了？
那么——何小棠和廖岩的结局呢？
谁能告诉我？
爸爸拎着一箱水果从我身边经过，准备出门：“我拿去给舒叔和廖姨。”
刚一开门，就听到走廊里响起轻快的脚步声。
“诶，小展小意，你们来啦？看爷爷奶奶？”
舒展！
廖岩。
我的心脏像被猛地撞了一下，心跳直冲喉咙。我几乎是本能地往声音方向冲去。
他就站在那里。
白t恤，领口微微汗湿。阳光从走廊窗户照在他侧脸，边缘泛着暖光。他正和我爸笑着点头，可下一秒，目光一寸寸落到我脸上。
我们四目相对。
空气像被按了暂停键。
小姨叼着鸡蛋饼从我身边走过，还顺手把我往走廊推了推。
偏偏爸爸站在走廊里，挡住了我俩的视线。我踮脚侧身想看过去，腿却发软得像踩在棉花上。
“找个时间，我要去看看芳芳，前几天梦见她了。”外婆在身后淡淡说。
我立马回头看着她。
“芳芳”两个字一落，我心口一抽。
“我陪你一起去，顺便看看咱爸妈。”外公接上。
舅舅皱眉：“你俩咋去？又不能开车。”
“我下周末没事，我陪爸妈去。”妈妈轻轻推了舅舅一下，让他注意语气和态度。
小姨嚷嚷：“大家找个周末一起回去嘛，让五舅做点肥肠，小水不是最爱吃肥肠血旺？小邦也喜欢。”
她还看向我：“小水，找个不加班的周末就跟我们走。”
“哦……”我麻木地应。
“她工作忙。”外公替我开口。
二姨突然问：“四姨夫那边还是没消息啊？”
蒋志诚。
外婆淡淡说：“晓不得，好久没联系。听说前段时间住院了。”
她想了想，又绕开了话题：“对了，这次顺路要去趟安岳，赞明的孙子结婚，他喊我喝喜酒。我还得看看些老朋友。”
二姨笑：“行，好久没回去了，走一趟也好，我也得看看苏嬢。”
外公忽然看向我：“小水，傻站着做啥？快来吃饭。你最爱的米卷要被你舅舅吃光咯。”
我恍惚点头，刚想走过去，却又忍不住回头——
舒展仍在看我，但他没说一句话。
一旁的舒意歪着头，八卦得很。
突然，“咔哒”一声，隔壁的门开了。
听脚步声我就知道——是舒爷爷和廖婆婆开门了。
我垫脚，隔着爸爸，看到了他们，准确的说，是老年的他们：
舒云霆的鬓角白了，玉琴的脸上皱纹加深。
我看了他们好久，喉咙酸得发不出声。
直到舒意跑过去喊：“爷爷奶奶，我们来了！”
爸爸笑着上前打招呼，说要给他们送些水果。
我站在原地，动不了。
然后，我哭了。
控制不住，一瞬间奔向了舒展。
我冲出门，略过爸爸，直接扑进他怀里，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我手臂勒得很紧，像怕松开就会失去。
熟悉的气味——洗衣液、阳光、少年清爽的汗味。
真实的体温——滚烫。
结实的肩膀——和五十年前一样。
他一点没犹豫，狠狠抱住我。
我的喉咙哽住，声音颤到发不出来：“舒展？”
“嗯。”
我又轻声：“廖岩？”
“嗯。”
我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他也回来了。
我死命搂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能感觉到他轻轻拍我的背，一下又一下，节奏温和。
“别怕，别怕。”他低声说，“我们都回来了。”
直到身后响起一片惊讶的声音——
爸妈、外公外婆、舒爷爷、廖婆婆、舒叔方姨、二姨、舅舅、小姨……
全都愣住。
“你俩这是？”七八个声音叠在一起。
我吸了吸鼻子，从他怀里抬头，眼睛红得像兔子。
爸爸在走廊里人都傻了，嘴巴微微张着，看看我又看看舒展。
舒意的表情像看直播现场。
“他是……”我有些尴尬，却努力笑。
“我是她男朋友。”舒展搂着我，声音比刚才清晰多了，“我们秘密恋爱好多年了。”
我心脏猛地一跳，狠狠瞪他一眼。
——又开始乱编。
廖婆婆愣了足足三秒：“哎哟，你、你俩什么时候——哎哟……”
“好家伙，你俩瞒了我们多久？”我这才看到舒叔——成年后的舒霖抬着眼镜，满脸震惊，“这臭小子……”
外婆站在门口，手上还端着米卷，看我死抱着人家不撒手：“哭啥嘛，小水？抱这么紧，羞羞羞。”
“她做噩梦了，害怕。”舒展在旁边低声替我解释。
大家面面相觑，先是错愕，再震惊，然后，笑了。
“哎哟……”舒意在旁边起哄，结果被舒展隔空警告式挥拳。
“行了行了，吃饭！啥事吃饱再说！”妈妈拍了拍手上的水珠。
“小展，欺负我外甥女我打断你的腿哦。”小姨眯眼威胁似的看着他。
外公笑呵呵地说：“那正好，两家人一起吃吧。进屋进屋。”
舒爷爷一点没客气：“成，我们那边还做了两道菜，我马上端来。”
两家人顿时忙成一团，锅碗瓢盆响个不停。
他们都老了...
舒展一直牵着我，他的指尖轻轻摩擦我的手背。
“咳……”爸爸站在门口，“行了，你俩别杵在那儿了，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