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筒里的绿液还在渗，顺着接口往下淌，滴在能源舱的地面上，一碰金属就发出“滋”的轻响。姜小芽没管那声音，手指已经重新按在系统面板上，指尖发烫。刚才看到的画面还在脑子里转——剪刀、玉台、流星，还有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婴儿。她知道不能再愣着了。
“白芷。”她开口，声音比刚才稳了些，“铜镜还能用吗？”
白芷低头看了看臂弯里的镜子，裂纹还在，左眼映着微弱的光，右眼黑着。她把镜子抬起来，用指甲在裂口边缘轻轻一划，血珠冒出来，顺着纹路爬了一圈。镜面颤了颤，泛起一层薄雾。
“能撑一会儿。”她说，“但别指望它能回放太久。”
姜小芽点头，把手腕上的竹筒摘下来，直接插进主控台的备用接口。绿液顺着导管往上爬，系统光屏闪了一下，跳出一串编码，和她额间胎记的纹路完全一致。
“来。”她对白芷说，“把瞳力导进去，我用逆时之花的频率稳住信号。”
白芷立刻把铜镜贴到她眼皮上。冰凉的镜面刚碰上皮肤，姜小芽就觉得识海猛地一震，像是有根线被扯紧了。她咬住后槽牙，硬撑着没闭眼，任由那股拉力把她往记忆深处拽。
眼前灰雾再起，但这次没出现那个“她”。画面直接跳到了星云深处——无数发光的颗粒缓缓旋转，每一颗里面都裹着一段模糊的影像。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宫殿崩塌，有符文自燃。她认出来了，这是记忆灵种，和白芷在舷窗边看到的一模一样。
可现在她看懂了。
这些不是碎片。
是被抽出来、封存起来的历史。
“看到了。”她声音发紧，“重力牢笼……是用这些灵种串起来的。”
白芷没说话，手指压着铜镜，额角渗出汗。南宫翎站在旁边，第九条尾巴上的金属鳞片微微发亮，尾尖搭在数据端口上，紫光一跳一跳地传着信号。
“继续。”姜小芽咬牙，“找核心。”
画面猛地一转。雾散了，露出一个巨大的符文阵列，悬浮在星云中心，像一颗心脏般缓慢搏动。阵列由无数灵种连接而成，每颗灵种都在释放微弱的引力波，层层叠加，形成牢笼的骨架。
而那阵列的底纹，和战舰能源舱的主控线路，一模一样。
“原来不是巧合。”她喃喃，“它本来就是一体的。”
“什么意思？”南宫翎问。
“这牢笼……是用战舰的能量结构当模子造的。”她睁开眼，瞳孔还是翡翠绿，“天帝早就设好了，只要战舰进入这片星域，就会自动激活。”
白芷把铜镜拿开，脸色有点发白：“那我们现在等于在给自己挖坟。”
“不。”姜小芽摇头，“他是想用我们当钥匙。可他没想到——”她抬手摸了摸额间的胎记，“我才是那个能改程序的人。”
她转头看向墨言：“你能把灵种接进能源核心吗？”
墨言一直没说话，这时候才抬手，把剑匣从背上卸下来。咔哒几声，剑匣拆开，零件在空中重组，变成一个带着螺旋导管的装置，前端连着一根细长的针。
“能。”他说，“但只能维持三分钟。引力反冲会毁了它。”
“够了。”姜小芽抓起一根采样管，把剩下的星云露水倒进去，“我来调频。你只管插进去。”
墨言点头，拎着装置走向舱门。南宫翎立刻甩出八条尾巴，在空中织成一道网，把信号阵覆盖到他身上。第九条尾巴还连着数据端口，紫光不断闪烁。
“走。”姜小芽说。
墨言推开门，外面是扭曲的走廊，重力方向乱成一团，金属板像纸片一样卷曲。他踩着墙壁往前走，银发在失重中飘起来，缠住头顶的管道借力。每一步都得算准角度，稍有偏差就会被甩出去。
姜小芽盯着系统光屏，手指在面板上快速滑动。种田模拟器突然弹出窗口：【检测到高密度记忆波段，建议预演能量注入路径】。
她点了确认。
识海里，那片小田园出现了。逆时之花立在中央，花瓣全开，每一片都映着不同的画面——灵种、符文阵、战舰线路、墨言手中的装置。她伸手碰了碰花蕊。
画面瞬间重组。她看见墨言把针插进符文阵列的瞬间，能量开始倒流，灵种一颗接一颗熄灭，重力场出现裂痕。可就在最后一刻，阿哞所在的区域突然爆发出强光，金属化的身体开始共振，差点把整个回路撕裂。
“不行。”她退出预演，声音发沉，“阿哞撑不住。”
白芷立刻说：“分流。用铜镜截一段能量导出去。”
“镜子能扛住？”
“裂了也能用。”白芷把铜镜往地上一放，指尖划破掌心，血糊了半面镜，“它本来就是碎片。”
姜小芽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她调出家居炼器台界面，手指在虚拟面板上划了几下，选中能源舱角落一堆战舰残片。系统提示：【材料不足，建议添加导能介质】。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袖口，撸起来，露出那块卡通创可贴。血已经渗出来了，在布料上晕开一小片。她撕下创可贴，塞进炼器台的输入槽。
【材料确认：生物血迹+废弃电磁支架+低阶灵纹布】
【合成中……】
【成功：抑制环·1型】
一个银灰色的环状物出现在她手里，表面刻着模糊的纹路，像是某种二维码的残迹。
她抓起东西就往外冲。
走廊里，墨言已经到了星云边缘。他站在战舰外壳的破口处，面前是翻滚的胶质星云，中间悬浮着那个符文阵列。他举起装置，对准阵列中心，缓缓推进。
针尖刚碰上第一颗灵种，整个星云就震了一下。
姜小芽冲到阿哞身边时，老牛的身体已经开始发红，金属鳞片一块接一块剥落，每掉一块，周围的空气就扭曲一次。她一把将抑制环扣在他角基上，环自动收紧，发出低频嗡鸣。
阿哞的身体猛地一抽，红光减弱了些。
“白芷！”她吼。
白芷已经在了，铜镜横在半空，裂纹对着星云方向。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镜面上。镜光一闪，一道细线从阵列中抽离，顺着血迹导入镜中。
墨言的装置继续推进。
灵种一颗接一颗熄灭。
重力场开始崩解。
战舰的金属板发出吱呀声，像是终于松了口气。
最后一颗灵种断开的瞬间，姜小芽腕上的竹筒突然剧烈震动。绿液从接口喷出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她下意识抬头，看见那滴液体在失重中凝住，血珠从创可贴的残布上渗出，混进去，转了个圈，竟在空中拼出半个“∞”的形状，随即碎开。
她没来得及反应。
战舰猛地一抖，重力突然恢复。所有人往下坠。
南宫翎的尾巴瞬间缠住所有人，墨言单手撑地，剑匣变回原形。白芷扑过去接住铜镜，镜面又裂了一道。
只有阿哞没动。
他躺在地上，金属化的身体彻底静止，鼻息微弱得几乎摸不到。
姜小芽爬过去，把最后一滴绿液抹在他角上。
“等你醒来，火锅管够。”
系统光屏闪了一下，跳出一行字：【守护协议·阶段一完成】
她刚想收手，阿哞的眼角忽然动了动。
一滴东西滑下来，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声。
那是一颗小小的金属泪，落地瞬间，化作一只迷你灵鸡雕像，仰着头，像是在打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