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江南之地,竟出现知晓江北底细的游方道人?其所传教义还与白莲教相似?
这个消息,让本以为白莲教之事已暂告段落的朱元璋等人,心头再次蒙上一层阴霾。
“消息可确实?”朱元璋沉声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椅背。
那细作恭敬回道:“小的不敢妄言。那道人在丹阳城外一座破观落脚,平日为人卜卦治病,确有不少乡民前去,言其颇为灵验。至于其对江北之事的言论,小的也是偶然听其与一二心腹信徒私下交谈时,隐约提及‘濠州’、‘火光’、‘神器’等词,似乎对前番战事知之甚详,且语气…语气颇为惋惜,似对白莲教未能成事感到遗憾。”
刘伯温捻须沉吟:“如此看来,此人与白莲教牵连甚深,绝非普通游方道士。其南下江南,恐非偶然。或为避祸,或为传教,更或…另有所图。”
朱元璋眼中寒光一闪:“不管他是什么目的,既与白莲教有染,又对俺们之事指手画脚,便留他不得!绝不能容其在江南之地蛊惑人心,坏俺大事!”
南渡在即,后方江北刚定,绝不能让这种隐患在江南滋生蔓延。
“立刻派人过江!”朱元璋下令,“盯紧那个妖道!摸清他的底细,看他都与何人接触!记住,没有俺的命令,只许监视,不许动手,切勿打草惊蛇!”
(承)
数名精干的密探奉命秘密渡江,潜入丹阳地界,对那座破观和游方道人进行了严密监视。
几日下来,情报陆续传回。
那道人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清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自称“云渺子”,一手符水卜卦之术确实唬住了不少愚夫愚妇。他行事谨慎,白日里只在观中接待香客,夜晚则深居简出。
然而,密探还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这道人似乎与当地几个看似普通的粮商、船夫有过秘密接触,接收过一些信件和包裹。而且,他身边似乎总有两三个身手矫健、沉默寡言的“弟子”护卫,不像寻常人。
“主公,看来这云渺子,多半是白莲教中地位不低的人物,南下来此,或是建立新的联络点,或是另有重任。”刘伯温分析道。
朱元璋冷笑:“管他什么重任,既然露了头,就别想再缩回去!等摸清了他的底细和目的,就立刻动手拿下!”
又过了两日,一个关键情报传来:云渺子似乎准备离开丹阳,乘船沿运河前往苏州方向!其与一名船夫约定的时间,就在明日晚间。
“想跑?”朱元璋接到密报,立刻决断,“不能再等了!就在他上船之时动手!务必生擒!俺要亲自问问,这白莲教到底还有多少阴谋!”
(转)
次日黄昏,丹阳城外运河码头,暮色朦胧,船只往来渐稀。
一身道袍的云渺子,带着两名精悍的“弟子”,提着一个简单的包袱,出现在码头,走向一艘早已等候在此的小船。
就在他一只脚踏上跳板之际,异变陡生!
旁边几条看似歇息的货船上,突然跃出十余名身手矫健的汉子!码头阴影处也冲出数人!瞬间将云渺子三人包围!
“你们是什么人?!”云渺子脸色剧变,厉声喝道,他身边两名弟子反应极快,立刻拔刀护在他身前。
“奉吴国公令,请道长过江一叙!”为首的一名密探头目冷声道,手中钢刀寒光闪闪。
“哼!贫道乃方外之人,不与官府往来!让开!”云渺子试图强闯上船。
那船夫早已吓得瘫软在地。
“那就得罪了!”头目一挥手,众人一拥而上。
那两名弟子武功不俗,刀法狠辣,瞬间与密探们缠斗在一起,竟一时不落下风。云渺子则趁机想要挣脱逃跑。
就在此时,岸上一声弓弦轻响,一支弩箭精准地射中一名白莲教弟子的大腿!那弟子惨叫一声,动作一滞,顿时被数把刀架住了脖子。
另一名弟子见状一分心,也被迅速制服。
云渺子眼见无法逃脱,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和狠厉,突然从袖中掏出一物,就往嘴里塞去!
“拦住他!”头目急喝。
旁边一名密探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云渺子惨叫起来,手中一个蜡丸掉落在地。
密探捡起蜡丸,捏开一看,里面是一小撮漆黑的药粉。
“想服毒自尽?”头目冷笑,“带走!”
(合)
云渺子被秘密押解过江,送入濠州城严加看管。
朱元璋并未立刻审讯,而是先让刘伯温去探其底细。
刘伯温与那云渺子谈了不到一个时辰,便面色凝重地出来见朱元璋。
“主公,此人确是白莲教中核心人物,乃一方传法使者,地位不低。其南下的任务,一是建立新的秘密联络通道,二是…试图与张士诚方面取得联系。”
“张士诚?”朱元璋眼中厉芒一闪,“他们想勾结张士诚?”
“正是。”刘伯温点头,“云渺子交代,其教中高层认为王保保不可靠,元廷气数已尽,而主公您…对他们敌意太深。故想转而联络势大的张士诚,妄图借其势力传播教义,甚至…影响其决策。”
“痴心妄想!”朱元璋嗤之以鼻,“张士诚虽是个盐贩子,却也精明,岂会受这些妖人蛊惑?”
“然其心可诛!”刘伯温道,“此外,他还透露一事…或许与那批火炮有关。”
“哦?”
“据他含糊交代,教中似乎对制造此种‘神器’极为热衷,并非只想抢夺现成的。他们在江北某处…可能还设有一处极其隐秘的工坊,试图仿造甚至改进火炮!只是缺乏精通此道的工匠和关键图谱…”
仿造火炮?!
朱元璋和刘伯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凝重。
就在这时,李善长急匆匆走来,面带喜色却又有些疑惑:“主公,刚收到和州方面转来的消息。有一批来自浙东的工匠,约二十余人,自称不堪元官欺压,听闻主公仁义,特来相投…其中竟有数人,自称曾为元军匠户,参与过…火炮的维护铸造!”
浙东工匠?精通火炮维护铸造?
在这个当口前来投奔?
这到底是天赐良机,还是又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