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缓缓铺满海滨酒吧的每一个角落。
霓虹灯管在湿漉漉的地面投下扭曲的光斑，混合着酒精与海水的气息，在空气里发酵出暧昧又危险的因子。
周许握着酒杯的手指泛白，视线死死黏在吧台角落那个清瘦的身影上，带着怨毒。
沈星辞正低头把玩着玻璃杯，冷白的指尖划过杯壁，留下一圈水汽。
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一截下颌，偏偏那偶尔抬眼时闪过的黑眸，亮得惊人，勾得人心里发颤。
正侧头听容沐知说话，冷白的侧脸被灯光镀上一层暖橙，指尖无意识地划着杯沿，连抬手的弧度都透着种易碎的漂亮。
那天在酒吧被搅拌棒抽中的手背还隐隐发烫，可比起这点异样，更让他嫉妒的是容沐知看向沈星辞的眼神。
那种纵容、那种小心翼翼，是他在容家蹭吃蹭喝这么多年，从未得到过的东西。
凭什么？
凭什么容沐知就能拥有这样的人？
家世、容貌、甚至连这种凭空冒出来的绝色，都围着他转。
而自己，只能靠着“远房表弟”这层关系，在他的庇护下做个调酒师。
嫉妒缠上心头，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从吧台下摸出一个小巧的玻璃瓶，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是他托人好不容易弄来的东西。
无色无味，据说效力极强。
他本来是想找机会给容沐知用，让对方在派对上出个大丑，可现在……他看着沈星辞仰头喝酒时，喉结滚动的弧度，眼神渐渐变得阴鸷。
与其让容沐知占着，倒不如……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躁动，端起一杯刚调好的鸡尾酒走过去，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表哥，沈先生，尝尝我新调的‘月光’？”
容沐知抬眼，目光冷淡：“不用了。”
沈星辞却看着那杯泛着淡蓝光泽的酒，黑眸里闪过一丝好奇，伸手接了过来：“这个颜色好看。”
“是吧？”
周许笑得更殷勤了，“特意用蝶豆花汁调的，口感很清爽，很适合沈先生这样的……”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容沐知冷冷打断：“星星，别乱喝别人的东西。”
沈星辞眨了眨眼，看向容沐知，见对方眉头微蹙，便乖巧地把酒杯推了回去：“那我不喝了。”
周许的笑容僵了僵，眼底闪过一丝恼怒，却很快掩饰过去，讪讪地端着酒杯离开，心里却暗骂沈星辞不识抬举。
没过多久，沈星辞忽然起身，对容沐知说：“沐知，我去趟洗手间。”
容沐知点头：“我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
沈星辞笑了笑，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划了下，“很快回来。”
他转身往洗手间走去，经过吧台时，眼角余光瞥见周许正盯着自己，眼底的阴翳几乎藏不住。
沈星辞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脚步没停，径直走进了洗手间。
周许见状，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立刻就跟了上去。
————
走廊里的声控灯接触不良，忽明忽暗的光线把周许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透着蛰伏的阴冷。
沈星辞刚走到拐角，手腕前两寸的地方突然掠过一阵风。
周许的手差半分就要攥住他的皮肤，却被他极快地侧身躲开。
动作轻捷如海风拂过，连帽衫的衣角扫过周许的手背，带着点冰凉的湿意。
“沈先生，急着走什么？”
周许的手僵在半空，语气里的蛮横混着酒气喷出来。
他本想往前逼近，用身高压制对方，可视线一抬，才发现沈星辞比自己想象中要高些。
那点想用体格压人的心思顿时泄了大半，只剩下喉头滚动的不甘，呼吸里的劣质古龙水味呛得人发闷。
沈星辞背靠着斑驳的墙壁，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一截冷白的下颌，指尖在袖口里悄悄蜷了蜷——几条粉色的触手正贴着皮肤待命，吸盘轻轻翕动。
“周先生有事？”
他的声音轻得像海浪拂过礁石，听不出喜怒。
“没事就不能聊聊？”
周许强撑着往前凑了半步，试图缩短那点身高带来的压迫感，笑声里带着病态的嫉妒，目光黏在他的锁骨处。
“你跟容沐知到底什么关系？我看他对你倒是宝贝得很。”
沈星辞缓缓抬起眼，帽檐下的黑眸映着头顶闪烁的灯光，亮得惊人：“你觉得呢？”
“我觉得——”
周许突然伸手想去掀沈星辞的帽子，指尖刚要碰到布料，就被一股无形的力猛地弹开。
手腕像撞在滑腻的橡胶上，麻意顺着指骨窜上来。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惊疑不定地看向沈星辞的袖口。
那里空荡荡的，只有布料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你耍了什么花样？”
他的声音发颤，手背上竟泛起几道淡红的印子，像被什么东西扫过。
沈星辞没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摸出颗圆滚滚的沙砾——还是昨天在沙滩捡的，此刻被指尖捏着，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细闪。
“周先生刚才想碰我？”
他忽然笑了，声音里藏着点天真的残忍，“海里的鱼要是被不喜欢的东西碰了，是会咬人的。”
周许的心脏猛地一跳，突然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巧的玻璃瓶，透明液体在瓶底晃了晃：“别装神弄鬼！知道这是什么吗？一滴就能让你……”
话音未落，他手里的瓶子突然“啪”地一声歪了——不是被人碰倒，而是瓶身毫无征兆地往旁边倾斜，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勾了一下。
透明的液体顺着瓶口淌出来，大半都溅在了周许自己的手背上，顺着指缝渗进袖口。
“你！”
周许又惊又怒，想把剩下的液体往沈星辞身上泼，手腕却突然僵住。
几条粉色的触手正从沈星辞的袖口探出来，格外纤细，却牢牢缠住了他的小臂。
吸盘贴在皮肤上，带着冰凉的麻意。
“周先生，”沈星辞的声音冷了下来，帽檐下的眼睛眯了眯，“你手里的东西，好像更适合你自己。”
周许想挣扎，却发现那看似纤细的触手力气大得惊人，越挣缠得越紧。
他惊恐地看着那些粉嫩嫩的东西在自己手臂上蠕动，吸盘吸得皮肤发紧，喉结剧烈滚动：“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你只要知道，我是你惹不起的……就够了。”
沈星辞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扎进周许的耳膜，尾音拖得极淡，混着走廊里忽明忽暗的光线，透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压迫感。
他说着，指尖轻轻一挑——缠在周许手腕上的触手突然收紧，玻璃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剩下的液体混着玻璃碴，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湿痕。
几乎是同时，周许突然浑身一颤，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眼神开始发飘。
刚才溅在皮肤上的液体顺着毛孔渗进去，药效比他预想中快了数倍。
“你……你给我下了药？”
他晃了晃脑袋，脚步虚浮地往墙上靠，视线里的沈星辞开始重影，变成两个、三个，都带着冰冷的笑意。
沈星辞收回触手，粉色的尖端在袖口蹭了蹭，擦掉上面的玻璃碴。
他看着周许瘫软在地，眼神迷离地抓着自己的衣领，嘴角甚至挂着诡异的笑，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是你自己的东西。”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敲了敲周许的额头，“海里的规矩，想害别人的鱼，总会被洋流卷进自己挖的坑里。”
周许张了张嘴，只能发出含混的呻吟，身体烫得像着了火，意识彻底沉进混沌里。
沈星辞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连帽衫的帽子滑下来，露出清俊的脸。
他看了眼地上蜷缩的人，又抬头望向走廊尽头——酒吧的喧嚣正顺着门缝漫进来，混着远处隐约的海浪声。
“这就当给你的教训。”
他轻声说，转身往大厅走时，脚步轻快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
沈星辞回到卡座，容沐知见他回来，皱了皱眉：“怎么去了这么久？”
“遇到点小事。”
沈星辞笑了笑，往他身边靠了靠，“我们回家吧？”
容沐知没多问，点头：“好。”
走出酒吧，海风吹在脸上，带着微凉的湿意。
沈星辞抬头看向容沐知，黑眸里映着星光：“沐知，以后我们再也不来这里了好不好？”
“好。”
容沐知点头，他也不喜欢这里的氛围，尤其是周许那令人作呕的眼神。
沈星辞笑了起来，往他怀里钻了钻，带着全然的安心。
他没告诉容沐知刚才发生的事，有些肮脏的东西，没必要让对方知道。
他只要保护好沐知就够了。
至于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沈星辞的黑眸里闪过一丝冷光，很快又被温柔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