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就是‘血刃帮’那帮杀才!”乌老大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一丝恐惧,“这就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野兽!以暴力掠夺为生,控制着鸦巢大半的黑市交易和最血腥、最残忍的地下角斗场。帮主周霸川,人如其名,残忍好斗到了极点,据说修炼的是某种邪门的炼体功法,喜欢生饮人血,生啖人肉,是个不折不扣的魔头!他手底下也都是一群亡命之徒,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是鸦巢明面上最难缠、最不想招惹的打手集团。跟他们讲道理?不如对牛弹琴!”
“最后,还有一股势力……算是势力吧!这个势力叫做‘夜明’。”乌老大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复杂,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这是一些活不下去的底层修士、被逼无奈的平民自发抱团组成的,像是一簇在粪坑里挣扎着长出来的野草。首领是个叫幽莲的女人,据说长得不错,但手段也挺硬,带着手下那帮泥腿子,专门跟金银台、血刃帮这些大势力作对,劫富济贫——虽然济的是他们自己,试图为底层争取一丝喘气的机会。虽然势单力薄,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但像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它恶心人啊!而且命硬,几次围剿都像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算是鸦巢那鬼地方唯一一点……呃,算是‘良心’吧?虽然这良心在那种地方屁用没有。”他最后还不忘吐槽一句。
林风仔细听着,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将这些信息一一记下。
他又追问了一些细节,比如这几个势力主要盘踞在鸦巢的哪个区域、彼此间最近有什么冲突摩擦、鸦巢近来有没有发生什么引人注目的大事等等。
乌老大既然开了口,也就彻底放开了,将自己所知的情况,包括一些道听途说、添油加醋的传闻,都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生怕漏掉什么让这位煞星不满意。
听完之后,林风沉吟片刻,看似随意地问道:“对了,乌老大可知,如今鸦巢之内,有哪些需要注意的高手?除了你刚才提到的钱四海、影主、周霸川和幽莲之外,还有没有其他隐藏的、或者新近崛起的人物?”
林风需要评估可能遇到的顶尖战力,搞不好的话,鸦巢是一场硬战,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乌老大闻言,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脸“您可太看得起我了”的表情:“哎哟我的爷!您这可真是问到盲肠上了!小人我就是辩理坛一土鳖,靠着坑蒙拐骗……啊不是,是靠着兄弟们勤恳经营,混口饭吃。鸦巢那种藏龙卧虎……不,是藏魔隐怪的地方,顶尖高手的情报,那都是各大势力的核心机密,哪是我这种小虾米能打听得到的?钱四海、周霸川他们的具体修为,外界都只是猜测,更别说那些喜欢藏在暗处的老怪物了。说不定街边一个晒太阳的糟老头子,就是隐世不出的元婴老怪呢!这事儿,您得去了鸦巢,找暗影会那种专门卖情报的,或者……自己‘试试’才知道。”
他说到最后,语气带着点促狭,又赶紧收敛。
林风点了点头,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他话锋一转,回到最初的问题:“那么,乌老大在辩理坛盘踞多年,根基深厚,可有熟悉的、口风紧、脑子活、腿脚也利索的向导推荐?我初来乍到的,有个熟悉当地沟沟坎坎的人引路,能省去不少麻烦,也免得像没头苍蝇一样,不小心撞到哪路大神的刀口上。”
乌老大一听这话,脸上刚刚放松一点的肌肉瞬间又绷紧了,露出了极其夸张的为难神色,整张脸皱得像颗风干的核桃。
他搓着手,眼神闪烁,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林风见状,也不多说,再次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同样沉甸甸的妖兽皮袋, “砰”地一声,放在了之前那袋灵币旁边。
灵币和灵币碰撞,发出更加悦耳动听、但也更加令人心悸的声响。两袋财富并排放在一起,灵光氤氲,几乎照亮了乌老大那张写满挣扎的脸。
乌老大看着那两袋足以让他黑蛇帮鸟枪换炮、过上几年舒坦日子的巨额财富,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像是看到了烫手山芋,哭丧着脸,几乎要跪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林风,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诚恳和一丝快要溢出来的恐惧:“阁……阁下!祖宗!这……这真不是钱的事了!再多钱,也得有命花不是?”
他几乎要声泪俱下,“我乌老大虽然是个粗人,但在这辩理坛混了这么多年,靠的就是这对招子亮,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得当祖宗供着!您……您这气势,这手笔,摆明了不是去游山玩水,更不是去低声下气‘谈生意’的!您这分明是……是要去砸场子啊!”
乌老大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哭腔:“不管您是冲着金银台的钱袋子、暗影会的影子、还是周霸川那颗疯脑袋去的……那都是能把鸦巢的天捅个窟窿,不,是把鸦巢直接炸上天的大事!我乌老大在这辩理坛混口饭吃,小打小闹还行,这种泼天的大事,那是提着脑袋往炼狱火海里跳啊!到时候,别说是我这小小的黑蛇帮顷刻间灰飞烟灭,就是辩理坛的城主大人,恐怕也担待不起那个后果!所以,不是小的不愿意,实在是……没人敢接这掉脑袋的活儿啊!您就是搬座灵石山来,我也……我也得有那个福气消受啊!”
他说得情真意切,捶胸顿足,脸上写满了“敬谢不敏”四个大字。
这浑水,又深又浑还他妈带电,他这条小泥鳅,是真的不敢往里蹚啊!
林风看着乌老大那副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的模样,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也榨不出更多油水了。
他不再强求,抬手随意一挥,那稳固的[寂声结界]如同被戳破的泡泡般悄无声息地消散,他将那两袋灵币和金票往前又推了推。
“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你。这些,是买你刚才那些情报的钱。今日叨扰了。”
说完,林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本就平整的衣袍,不再多看冷汗涔涔的乌老大和地上那几个依旧在哼哼的混混一眼,转身便沿着来时的陡峭阶梯,从容地向上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光线中,只有平稳的脚步声在阶梯上回荡,渐行渐远。
直到林风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门外,连最后一点回音都消散了,乌老大才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噗通”一声瘫坐回他那张宽大的椅子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的衣衫早已湿透,紧贴着皮肤,冰凉一片。
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桌上那两袋诱人的财富,却没有立刻去拿,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不祥之物,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鸦巢……这下真要变天了么?这尊煞神……到底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啊?钱四海啊钱四海,你自求多福吧……”
他心中打定主意,接下来几个月,黑蛇帮全体成员都要低调做人,严守帮规,禁止招惹任何陌生面孔,争取把自己变成辩理坛最不起眼的背景板。
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青年,给他带来的压力,比他年轻时被仇家追杀三天三夜还要恐怖得多!
林风回到辩理坛工巧坊时,暮色已深沉如墨,坊内各处檐下悬挂的灵灯早已点亮,散发着温润柔和的光晕。
灵光不仅照亮了城内青石铺就的路径,也驱散了这边城夜晚特有的寒意。
林风径直穿过前厅陈列着各类精巧机关与矿石的区域,来到后院客舍。
刚踏进月亮门,一股浓郁诱人、层次丰富的食物香气便如同有了实质般扑面而来,中间还夹杂着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和熟悉的谈笑声,让这处肃穆的工匠之地平添了许多烟火气息。
只见院落中央那张厚重的石桌上,已然摆开了丰盛的阵势。
几碟翠绿欲滴、炒得油光水滑的时蔬小炒,一大盆热气腾腾、汤色呈现出诱人奶白色、隐约可见其中沉浮着几块带肉灵骨的“百珍灵骨汤”。
还有一整只烤得外皮金黄酥脆、表面刷着晶亮蜜汁、油脂正沿着饱满的肌理缓缓滴落、发出细微“滋滋”声响的“秘制蜜汁烤蹄髈”。
旁边还配着几样辩理坛特色的酱菜和一大盘雪白的灵米饭。
风惊鸿、叶茯苓、苏梦璃,甚至连平日颇为严肃的严砚掌柜都在座,几人正围坐一起,吃得热火朝天,气氛热烈。
“哟!林兄!你可算回来了!你这时间赶得,再晚上一炷香,这蹄髈最精华的‘黄金皮’可就要全部祭了本天才的五脏庙了!”风惊鸿眼最尖,第一个看见他,嘴里还豪迈地叼着一块连筋带肉的蹄髈,含混不清地嚷道,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
他灵活地用筷子指了指盘中特意留下的一块连着一大块晶莹剔透、颤巍巍肘子皮的顶级好肉,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快夸我讲义气”的得意表情,“瞧见没?最好的这块,筋肉皮三合一,汁水锁得足足的,就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