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光罩缓缓敛去,冰晶金字塔恢复了之前的幽蓝与静谧,只是塔身表面流转的符文,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微光,昭示着其内蕴的力量已被唤醒。
冰原广场上一片狼藉,冻结的血迹、破碎的冰晶、以及“溺亡者”最后湮灭时留下的焦黑痕迹,无声地诉说着方才战斗的惨烈。但此刻,所有的污秽与混乱都已被净化,只剩下南极冰原亘古的寒冷与纯净。
霍震山一屁股坐在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看着自己正在快速愈合的伤口,咧了咧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带着疲惫与庆幸的叹息。林静漪靠在一块冰岩上,闭目调息,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苏半夏则快速检查着霍震山和林静漪的伤势,并给每人分发了固本培元的丹药。
“吱呀——”
冰晶金字塔面向他们的方向,那扇光晕门户再次无声洞开。陆知白的身影从中缓缓走出。
他看起来与进入前并无太大不同,但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他眼神深处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沧桑与厚重,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跨越万古的漫长旅程。周身气息愈发内敛,却隐隐与身后那座冰塔产生着某种玄妙的共鸣。
“知白!”霍震山挣扎着想站起来。
陆知白快步上前,扶住他:“别动,先恢复。”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塔里面……”林静漪睁开眼,关切地问。
“得到了传承,也明白了更多的责任。”陆知白言简意赅,没有过多描述那意识洪流中的见闻,但那凝练的目光已说明一切。他看向苏半夏和从后方赶来的石磊,“谢谢你们及时赶到。”
石磊推了推眼镜,脸上带着后怕与兴奋:“幸好‘泰山’基地捕捉到了这边异常的能量爆发信号。你们没事就好,刚才那白光……太惊人了!”
陆知白点点头,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最后落在那座冰塔上。他心念微动,通过刚刚获得的核心权限,向冰塔传递了一道指令。
嗡……
冰塔微微震动,塔顶射出一道细微的蓝色光束,精准地命中广场边缘某处。那里的冰层无声无息地融化,露出一个通往深处的、散发着寒气的通道。
“这是……”苏半夏好奇道。
“信标的附属能源库和一部分关于‘灵境’与上古文明的备份资料。”陆知白解释道,“资料我已通过火种初步接收,但这些实体备份和能源,需要带回基地仔细研究。”
他没有提及的是,在获得权限的同时,他也接收到了一条来自信标本身的、断断续续的警示信息——【“收割者”……已感知信标激活……轨迹计算中……时间……未知……但……临近……】
压力,前所未有的巨大。但他此刻不能将这份沉重完全传递给同伴。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在石磊的指导下,小心地将能源库中几枚被封存在极致寒冰中的、蕴含着精纯能量的蓝色晶石,以及一些记录着古老信息的冰封玉简取出、封装。
做完这一切,陆知白再次沟通冰塔。巨大的塔身光芒逐渐内敛,最终恢复了最初那毫不起眼的幽蓝冰晶模样,仿佛只是一座普通的自然奇观。但它与陆知白之间那无形的联系已然建立,如同一个沉眠的卫士,静静守护着这片区域的秘密,等待下一次召唤。
“我们回家。”陆知白轻声道。
……
运输机穿梭在云层之上,舷窗外是急速后退的冰雪世界,逐渐被蔚蓝海洋取代。
机舱内气氛沉默,却不再压抑。霍震山裹着毯子,已经沉沉睡去,鼾声如雷。林静漪靠在他旁边的座位上,也闭目浅眠,呼吸平稳。苏半夏和石磊则低声交流着此次收集到的数据和样本信息。
陆知白独自坐在窗边,手中摩挲着那枚已然愈合大半、触手温热的火种晶石。脑海中,四种文明烙印——“守护”、“创造”、“共鸣”、“归寂”如同四颗种子,正在与他自身的造化之力、与火种的光辉缓慢融合。
他对“定义”之力的理解达到了新的层次。以往需要耗费大量心神才能做到的微观定义,如今心念一动便可达成,范围与精度也提升了数倍。他甚至隐隐触摸到了“概念定义”的边缘,比如短暂地定义一片区域的“恶意无效化”,或者定义自身处于“气息完全隐匿”状态。
这是信标传承带来的飞跃。
但喜悦之余,是更深的紧迫感。“收割者”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顶。基因纪元和高天原虽暂时退去,但绝不会善罢甘休。还有那隐藏在暗处、如同毒蛇般的混沌之眼……
“累了就休息会儿。”温和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陆知白转头,看到林静漪不知何时醒了,正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担忧。
“我没事。”陆知白笑了笑,将火种收起,“只是在想后面的事。”
林静漪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望向窗外翻滚的云海:“清玥如果知道你现在能做到这一步,一定会很欣慰。”
提到凌清玥,陆知白心脏微微一缩,但不再是最初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而是一种沉淀在心底、化为动力的思念。他低声道:“她一直都在。”
“嗯。”林静漪轻轻应了一声,不再多说。有些伤痛,无需言语,只需彼此明白那份共同的承载。
飞机开始降低高度,熟悉的山川河流出现在下方。临江基地的轮廓在望。
这一次的归途,没有欢呼,没有盛大的迎接。但每一个知晓内情的人,看着平安归来的小队,眼中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敬意。
周老亲自在停机坪等候,他看着陆知白,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仿佛要看出他内在的变化,最终只是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回到熟悉的宿舍,陆知白将那颗温暖的火种放在床头,目光扫过房间。这里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变,但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同了。
南极之行,不仅是夺取了一个信标,更是完成了一次生命的洗礼与力量的升华。
旧的篇章已经翻过,新的、更加波澜壮阔也更加危险的序曲,正在悄然奏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