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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全力支持,如同在沉寂的湖面投下巨石。诏书颁下后的次日,林凡便雷厉风行,将构思中的四项策略同时启动。自强运动的巨轮,首先朝着“人才基石”的方向,发出了沉重的轰鸣。

御笔正名,亲王坐镇

林凡深知“名不正则言不顺”之理。他第一时间递牌子请见,在内阁值房外的暖阁里,与皇帝进行了一次长达一个时辰的密谈。他没有过多阐述复杂的格物原理,而是紧扣“黑水洋之痛”与“长治久安”之策,强调格物大学所出人才,将来是打造坚船利炮、构筑强国根基的核心。

皇帝沉吟片刻,回想起黑水洋战报上触目惊心的伤亡数字,以及林凡那艘力挽狂澜的“破浪号”明轮船,终是颔首。他亲自铺开宣纸,饱蘸浓墨,挥毫写下“格物大学”四个遒劲大字,并附上一句御批:“格物致知,强国利民。”

与此同时,一封林凡的亲笔信和皇帝的关怀口谕一同送到了宸亲王养病的府邸。朱载堃虽伤势未愈,斜倚在榻上,但听闻林凡的构想和皇帝的决心后,眼中顿时重现神采。他毫不犹豫地答应出任格物大学“监院”(名誉校长),并承诺一旦身体稍好,便会亲自过问与海事营造局相关的学科设置。御笔匾额与亲王监院的消息不胫而走,瞬间为这所尚未完全成型的新学府笼罩上一层耀眼的光环,让许多原本准备口诛笔伐的清流言官,不得不暂时掂量一下轻重。

深夜定策,纲举目张

就在获得皇帝御笔的当夜,林凡的书房再次灯火通明。老周、王文轩,以及格物院几位核心教习(包括一位精通泰西算学的利先生和一位原工部致仕的巧匠大匠)被紧急召来。

书房内,林凡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将一份他亲自草拟的《格物大学筹建纲要》递给众人。这份纲要详细规划了:

· 学部设置: 暂分“格致学部”(基础数理、化学、物理)、“工程营造部”(水利、器械、造船、筑城)、“舆地测绘部”(地理、制图、勘探)及“海事专科学堂”(与宸亲王的海事营造局对接)。

· 招生标准: 首次明确“不限功名,唯才是举”。年龄限十六至二十五岁,需通过由格物院出题的“初试”(考核基础算学、文字理解、格物常识),再经林凡、老周及核心教习参与的“面试”,重点考察逻辑思维、动手能力与求学志向。特别注明,“寒门子弟,身家清白,有志于实学者,优先录选”。

· 课程纲要: 林凡亲自列出了核心课程目录,如《算学精要》、《几何初探》、《格物基础》、《化学启蒙》、《测绘法》、《营造法式图解》、《各国舆地志》等,并强调“学以致用”,理论与实践需结合,定期安排学生至工坊、船厂、田亩实习。

· 师资与教材: 责令老周与利先生,全力通过商队、传教士网络,重金礼聘更多西学之士;同时整理、编译现有书籍,并开始组织编纂《格物大学基础教程系列》。

“诸位,”林凡目光扫过众人,沉稳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格物大学,非是书斋清谈,乃是我大晟自强之命脉所系。招生、授课,务求实效,宁缺毋滥。凡有阻挠、非议者,自有本阁与陛下担待,尔等只需放手去做。”

老周郑重领命,脸上满是使命感。王文轩则眼中放光,他看到了超越科举的另一种报国途径,立刻开始构思如何通过青年新政团的网络,将招生信息精准传递到各地有志寒门学子手中。

就在前朝紧锣密鼓筹备之时,后宅的“夫人沙龙”亦悄然发挥其独特作用。顾莲舟择一风和日丽之日,邀请了几位素来开明,或其夫君在清流中颇有影响力的官宦女眷品茶。

茶香袅袅间,顾莲舟并未直接谈及格物大学,而是从黑水洋之战将士的英勇,谈到边关将士亟需的更精良火器,再自然引申至“若能多有些懂得营造、精于格物的才俊,何至于让我大晟好儿郎以血肉之躯硬撼坚船利炮?”她语气温婉,却字字敲在听者心坎。又巧妙提及皇帝御笔、亲王监院,以及林凡“不拘一格降人才”的苦心。

这些女眷回到各自府中,或多或少将今日听闻“无意间”透露给夫君或子侄。潜移默化间,一股“格物之学或非小道,实乃关乎国运”的暗流,开始在部分开明官员和年轻士子心中涌动,有效对冲了部分守旧言论的负面影响。

王文轩的动作极快。凭借青年新政团在各地,尤其是基层书院和年轻士子中的影响力,一份文辞激昂、充满感召力的《格物大学招生告天下英才书》迅速扩散开来。文中不仅详述了格物大学设立的背景、愿景,更列举了学成后的出路——可入海事营造局、可进工部革新作坊、可赴边军指导火器、可为地方兴修水利,甚至有机会参与“留洋计划”,亲眼见识泰西诸国……这对于许多苦于科举无门或真心渴望经世致用的年轻人而言,无异于开辟了一条全新的康庄大道。

一时间,京畿乃至周边省份,无数寒门士子、小吏子弟、乃至部分对机械营造有兴趣的勋贵旁支,都开始暗中钻研算学,打听格物常识,准备迎接那场与众不同的“初试”。

星火,已悄然点燃。

然而,旧势力的反扑虽迟但到。数日后,都察院几位御史联名上奏,虽不敢直接指摘皇帝和亲王,却将矛头指向“章程”,弹劾林凡“擅改祖宗取士成法,混淆士林之心”,“所授之学,恐引邪说,坏人心术”,并要求将格物大学招生纳入科举体系,由礼部统一管理。

面对这意料之中的攻击,林凡只是平静地将弹章留中,在翌日的朝会上,针对此事,只向皇帝回禀了一句:

“陛下,格物大学,取的是能造坚船利炮、能筑强国之基的实干之才,非是取只会空谈道德文章的酸腐文人。若事事循旧例,我大晟何时才能有自家的黑水洋舰队?何时才能让边关将士不再以血肉铸墙?”

此言一出,满殿皆静。唯有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微微颔首。

格物大学的第一步,在林凡缜密的谋划与坚定的推进下,终于稳稳地踏了出去。但这仅仅是开始,更大的风浪,或许还在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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