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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时节,杨柳飞絮。在青川度过了一段短暂而温馨的时光后,林凡携妻孥,踏上了重返京城的路途。与上次奉旨查案的肃杀不同,此次归来,队伍中多了婴儿的啼哭与乳母侍女的细语,平添了许多烟火气息与家的暖意。

消息早已传开。当林凡一行的车驾抵达德胜门外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动容。不仅有依制前来迎接的官员仪仗,更有许多闻讯自发而来的京城百姓,挤满了道路两旁,翘首以盼。

“林阁老回来了!”

“青天大人回来了!”

“快看,那是林夫人和小公子!”

人群熙攘,议论声中充满了爱戴与好奇。他们想看看这位扳倒巨阉、为民请命的英雄,也想看看那位传说中慧质兰心的林夫人,以及那个在风暴平息后降生的、带着祥瑞意味的林家小公子。

林凡不得不数次下车,与前来问候的官员及百姓代表拱手致意。他态度谦和,并无半分阁老的架子。顾莲舟抱着安儿,坐在装饰雅致的马车内,透过微微掀起的车帘,看到外间盛况,听着百姓真诚的欢呼,唇角不由泛起一丝与有荣焉的微笑。她轻轻握着安儿的小手,低声道:“安儿,你看,这便是你爹爹守护的百姓。”

安儿似乎被外面的热闹吸引,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地叫着,引得近处人群发出一阵善意的欢笑。

皇帝体恤,并未让林凡再回之前的钦差行辕,而是赐下了一座紧邻皇城、更为轩敞精致的府邸,匾额上书“林阁”二字,既是官职,亦含褒奖,荣耀非常。

新府邸亭台楼阁,曲径通幽,既显威严,又不失雅致。顾莲舟很快便带着下人将内院打理得井井有条,移栽了青川带来的梅树幼苗,辟出了小小的药圃,让这偌大的府邸,迅速充满了生活的气息。林凡特意将外书房设在了靠近内院的位置,以便在忙碌之余,能时常听到妻儿的声响。

安顿好家小的次日,林凡便正式前往文渊阁视事。首辅徐阶亲自在阁门外相迎,诸位阁臣、中书舍人皆肃立两旁。

“林阁老一路辛苦。”徐阶笑容温煦,“如今你已归位,内阁才算完整。诸多积压政务,尤其是新政推行细则,正需你来主持。”

“徐相过誉,凡必竭尽所能。”林凡拱手还礼,态度恭敬。

进入阔别数月的中堂,那份熟悉的、关乎国运的责任感再次涌上心头。案头堆积的文书,远比离京前更多。他立刻投入其中,召见相关部臣,听取各方汇报。

新政的推行,在冯保倒台后阻力大减,但也进入了更复杂、更需细致操作的“深水区”。漕运改制触及更多地方利益,清丈田亩引发士绅反弹,官学与实学的平衡需要把握,北疆边防在肃清贪腐后需重建体系……千头万绪,皆需他这位深得帝心、又实际主持新政的阁老来统筹决断。

林凡很快便展现出他过人的精力与统筹能力。他召开内阁会议,与徐阶、高拱等人商议大政方针;他召见六部堂官,明确各项新政推进的时间表与责任人;他亲自批阅各地呈报的疑难问题,给出具体指导意见。文渊阁的灯火,常常亮至深夜。

次辅高拱的态度,比林凡离京前显得“合作”了许多。在议事时,他虽偶尔仍会提出不同意见,但更多是在具体细节上,对于新政的大方向,并未再公开反对。甚至在一次关于漕运税制改革的讨论中,他还主动提出了一些颇具建设性的补充条款。

然而,林凡能感觉到,这种“合作”之下,隐藏着一种更为深沉的审视与距离。高拱的目光依旧锐利,仿佛在评估着林凡的每一个决策,衡量着新政带来的权力格局变化。林凡心知肚明,他与高拱之间,那种因理念和利益而存在的潜在张力,并未消失,只是转入了更为隐蔽的层面。他对此坦然处之,只要于国有利,他并不介意与这位能力出众的次辅维持一种“和而不同”的工作关系。

与此同时,顾莲舟也开始了她在京城的“新生活”。依照礼制,作为阁老夫人,她需要入宫谢恩,并与各王府、勋贵及高官家眷开始往来。

首次入宫觐见皇后及几位有地位的妃嫔,顾莲舟仪态端庄,举止得体,言谈间既恪守礼法,又不失翰林之女的清雅风骨,给宫中贵人留下了极好的印象。皇后甚至特意问起了小林怀瑾,赏下不少孩童用品。

回到府中,京中各家的拜帖便如雪片般飞来。顾莲舟并未急于广泛结交,而是有选择性地先与徐阶夫人、几位风评较好的清流官员家眷,以及宸亲王生母(已追封)的旧族女眷建立了联系。她的“夫人沙龙”在京城再次悄然兴起,只是这次的参与者,层次更高,影响也更微妙。她细心观察,谨慎倾听,从女眷们的言谈中,为林凡捕捉着朝堂风云的细微动向。

夜深人静,林凡回到内院书房。顾莲舟正抱着已睡熟的安儿,轻轻哼着青川的童谣。烛光下,她的侧影温柔而宁静。

“回来了?灶上温着百合粥,夫君用些再歇息吧。”她将安儿交给乳母,起身为林凡盛粥。

林凡接过温热的粥碗,看着妻子在京城依旧从容的身影,心中暖流淌过。他将日间几件棘手的政务说与她听,并非要她决断,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倾诉与放松。

顾莲舟静静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或从另一个角度给出些许启发,往往能让林凡有豁然开朗之感。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林凡握住她的手,感慨道,“只是初入京城,便让你应对这些繁杂人事,辛苦你了。”

顾莲舟莞尔:“夫君在前朝为国操劳,妾身在后宅稳住方寸,本是分内之事。何况,能亲眼见证并参与夫君开创的这番新局面,妾身心中,唯有自豪。”

她看着窗外京城的夜空,轻声道:“这里,将是安儿成长的地方,也将是我们共同奋斗的新起点。”

京城林府的灯火,融入了帝都的万家灯火之中。林凡知道,他的舞台变得更大了,责任也更重了。前方仍有无数挑战,新政的深入必将触动更多利益,朝堂的平衡需要时刻维系。

但此刻,他内心无比坚定与平和。因为他知道,无论前路如何,家中始终有一盏灯为他而亮,有温柔的目光追随他的身影,有稚嫩的咿呀声等待他的归来。

家国天下,在此刻紧密相连。重返京华的林凡,将以更成熟的姿态,更坚定的意志,与他的挚爱携手,在这帝国的权力中心,继续书写他的理想与传奇。新的征程,已然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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