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想面对这样的韩老爷子。
就在王管家打算再劝慰两句时,韩老爷子开了口。
“既然这陈太医说是,那就是了。”
王管家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韩老爷子这是在回他刚刚问的问题。
“他若是知道些什么,他或许能明白我话中的深意,但他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过就当我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
“不过……”
“这陈太医可是个聪明人,他心思缜密,想得良多……”
“不然,他也不会以一介白身走到如今的位置来。”
说完,韩老爷子又住了嘴,望着天空中下得越来越密的雪沉思了起来。
王管家抿了抿嘴,垂下了眼眸。
他知道,这时候,不需要他自作主张说些什么,他只需要安安静静守在一旁就好了。
不一会儿,韩老爷子有些低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他或许是想明哲保身,或许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哦,或许是想糊弄,我不管他今日有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心里头又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现在要说是,那就是吧,但——”
“他往后来我们国公府的日子还多,总有机会能够让他改口的。”
王管家眉头一抬,眼中惊讶一闪而过。
老爷竟然打得是这个主意吗?
他还以为,他只是想问问呢。
因为怀疑三娘子,想探探这其中的虚实。
改口?他是想让陈太医……
不管三娘子有没有,他都要陈太医把白的说成黑的?
“圣上有什么毛病,一般都会找陈太医来给他看诊。”
“圣上很是信任他,他说的话,他话后面代表的意思,圣上多多少少,都会听进去几分,甚至采纳几分。”
“要是能趁着这个机会,能让他跟我们国公府亲近些,这对我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
相比于刚刚那要让陈太医改口的话,王管家听到这话,只觉得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他把头埋得更深了些。
怪不得,怪不得……
原来老爷和国公爷去宫中为三娘子求大夫来,不仅仅只是因为外面关于萧大将军和三娘子的流言,还有着更加深的心思啊……
要知道,自当今圣上坐上皇位后,这么多年来,圣上最恨的就是结党营私、朝臣私下私交过甚,为此他特意建设了只听命于他的良城司,监察百官。
朝臣没有理由的见面,要是让圣上知道了,他手下的良城司可不是吃素的,那是真得会被抓进良城司的刑狱里。
那里面的手段,即使他没有亲自见过、遭遇过,也是听过这平京城里传出的不少流言的。
这些年来,因为这个原因,被良城司残害的人不少。就算最后侥幸没有死,那也几乎是脱了一层皮。
所以,就算老爷与国公爷对陈太医有什么拉拢的心思,但也不会选择光明正大地去结交、示好。
毕竟稍有不慎,被良城司的人知晓了,那就有可能是一场灭顶的灾难。
但……他们现在为什么要去结交陈太医呢?
是国公府现在遇到什么事了吗?需要利用陈太医在圣上那里的一些信任,给他们国公府说上一些话?或者是利用他,在圣上那里讨得些赏赐?
还是说,其实他们一直都有结交陈太医的心思,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罢了?
只是,这么些年,他也未曾从老爷和国公爷的口中听到过半分关于陈太医的谈论啊……
他们什么时候起的心思呢?
王管家觉得有些奇怪,他怎么一点儿这方面的信息都没有听到呢。
不过,老爷和国公爷要结交陈太医的原因……
现下也有一件事——难道是因为萧大将军十年祭日要来了?但这与拉拢陈太医之间有什么关系呢?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吗?
但是,不管怎样——
现在,让陈太医来府中为三娘子看病,老爷与国公爷接触陈太医是一个多么光明正大的机会啊……
借着这个由头,老爷和国公爷可以放心地对陈太医递橄榄枝。
况且,这三娘子的病好不好,什么时候好,还不全是陈太医一句话的事情。
要是陈太医愿意与他们国公府交好,那他完全可以用三娘子这个幌子,在韩国公府进出自由,表面为看病,实则与老爷和国公爷进行商讨。
但……
王管家想到什么,眉头微微一皱。
“那老爷不担心,这陈太医会多嘴吗?”
王管家指的是万一这陈太医不仅不愿意与他们国公府结交,还去圣上面前说上他们国公府一嘴,那不就……有些糟糕了嘛……
“不会。”
韩老爷子斩钉截铁地说道,眼神幽深,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
他看过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这陈太医不是一个例外。
“王管家,这陈太医家中当真是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吗?”
韩老爷子没有解释他为什么说不会,而是直接又问起了陈归杞家中的情况。
“是的,他家的人在前几年就死绝了。”
“在他小时候,他爹就已经因为过劳死了。他是由他娘一个人拉扯大的,而陈太医考到平京后,那家里也就只剩下他娘一个人了,结果还没有等到陈太医出人头地了,他娘就撒手人寰了。”
王管家有些唏嘘,“他娘真是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啊……含辛茹苦把儿子养大,自己却早早就去了……”
尤其是现在陈太医功成名就,对比他娘的早早逝去,就更显得有些唏嘘,只叹一句世事无常啊……
“如今陈太医他以前待的那个村落,都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年轻的都出去了,年老的待在村落里,也渐渐病逝。现下,萧条得很。”
王管家回忆着从陈太医老家搜寻来的消息,那去查探的小厮是这么说的。
在三娘子要回韩国公府前,在老爷和国公爷去宫中给三娘子求太医前,其实,老爷就已经让他命人去调查陈太医了。
且要求务必详细,务必真实,任何一件小事都不能放过。
所以,其实老爷和国公爷是从一开始就盯准了陈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