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业当天傍晚,桃源村里炊烟袅袅,结束了一天劳作的人们正忙着晚饭。
柳絮刚把哭闹着找爸爸的孩子哄睡,轻轻放在炕上,盖好小被子。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走到堂屋,准备随便热点剩菜对付一口。万大春不在家,她一个人吃饭总觉得没滋没味。
顺手打开了那台有些年头的旧电视机,想有点声音作伴。县里的电视台正在播放本地新闻。柳絮心不在焉地听着,手里拿着抹布擦着桌子。
“……下面播报一则本台记者从省城发回的报道。”电视里传来女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今日,备受关注的‘桃源仙草’药膳养生馆省城分店,在位于我市新兴商业街区的位置盛大开业……”
桃源仙草?省城分店?
柳絮擦桌子的手猛地顿住了,倏地抬起头,眼睛紧紧盯住了电视机屏幕。
只见屏幕上,赫然出现了省城分店门口那热闹非凡的景象!红色的拱门,拥挤的人群,还有那熟悉的、古色古香的店面招牌。镜头一转,是对店内环境的展示,雅致的环境,冒着热气的药膳,训练有素的服务员……一切都显得那么高端,那么……陌生。
柳絮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抹布。
紧接着,画面切换到了剪彩仪式现场。当看到那个简易的舞台,看到台上站着的几个人时,柳絮的呼吸几乎屏住了!
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中间、穿着那身她亲手熨烫过的深蓝色中式上衣的万大春!
镜头给了他一个特写。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面容沉静,手里拿着那把金色的剪刀。周围是闪烁的闪光灯和黑压压的人群。当主持人念到他的名字时,他微微颔首,脸上带着从容而自信的微笑。
那一刻,柳絮只觉得眼眶猛地一热!
那是她的男人!是她孩子的爹!是那个在桃源村背着药箱走家串户的万大春!
可现在,他站在省城繁华街区的舞台上,站在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中间,被无数镜头对着,被那么多人注视着……他却一点都不怯场,那气度,那沉稳,仿佛他天生就应该站在那样的地方!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骄傲、激动还有一丝丝恍若隔世的感觉,像潮水般涌上柳絮的心头。鼻子发酸,视线瞬间就模糊了。
她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画面。
电视里还在继续报道:
“……‘桃源仙草’品牌创始人万大春先生,以其精湛的医术和独特的药膳理念,深受消费者信赖。此次省城分店的开业,标志着这一本土品牌正式走向更广阔的市场……”
画面里又穿插了万大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侃侃而谈的镜头,虽然他说的那些专业术语柳絮听不太懂,但他脸上那份笃定和自信,却让她看得入了迷。
她仿佛透过电视屏幕,看到了丈夫在另一个世界拼搏、发光的样子。那个世界,离她熟悉的灶台、田埂、鸡鸭猪狗很远,充满了她无法想象的繁华和复杂。
之前因为苏媚而产生的那点不安和酸涩,在这一刻,被眼前这实实在在的、充满荣耀的画面冲击得七零八落。
她的男人,是靠着自己的真本事,堂堂正正地站在了省城的舞台上!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新闻不长,很快就播完了,切换到了下一条天气预报。
柳絮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怔怔地看着已经变换画面的电视屏幕,心里头百感交集。骄傲、自豪、思念、还有一点点因为距离而产生的莫名心酸,交织在一起。
她走到炕边,看着儿子熟睡中酷似万大春的小脸,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了摸。
“宝宝,你看到了吗?你爹上电视了!他在省城,干大事呢!”她低声对着孩子呢喃,声音里带着哽咽,也带着笑。
这一刻,她不再只是一个守着家、盼着丈夫归来的农村妇女。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丈夫正在创造一个属于他的、也属于桃源村的传奇。而她和孩子,是他最坚实的后盾,也是他荣耀的一部分。
那点因为另一个女人而产生的阴霾,在这份巨大的骄傲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她相信自己的男人,就像相信这电视里看到的、他眼中那份不变的清澈和坚定。